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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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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他们随后会面的机会似乎来得很自然。威特拉家在船坞里放着一条小船。船坞正在罗斯家草地的尽头,由一条从屋子那边通下来的不常走的小路直达那儿;另外还有一行葡萄架,打屋子较低的那头遮住湖面,形成一条浓荫的小径,也可以通到水边;在小径尽头,有一张久经风雨的木凳。尤金有时候上这儿来把船拖出去划划,或是来钓钓鱼。有几次,安琪拉陪着他,但是她不很喜欢划船或是钓鱼,所以很乐意让他独自一个人去,如果他愿意的话。再说,由于罗斯小姐跟老威特拉先生和太太的交情,她和佛黎妲偶尔也上他们家来玩。而佛黎妲也不时上谷仓里他的工作室去,看他绘画。因为她年轻、天真,安琪拉对她上那儿去并不大注意,这使尤金觉得很幸运。他对她的妩媚极感兴趣,急于想用一种调笑的方式来向她求爱,不过并不想怎样去损害她。他觉得有点儿奇怪,她住的地方跟那年冬天的一个夜晚,他向丝泰拉求爱的地点竟然靠得那么近。虽然她比丝泰拉更温和、更柔顺、更热切和蔼,但是有些地方她却很象丝泰拉。 有天,当他去把船拖出来的时候,他看见佛黎妲站在院子里。她走到水边来招呼他。 “嘿,”他说,一面笑嘻嘻地望着她那朝气蓬勃的外貌,用一种随和亲切的态度向她说话,他知道怎样用这种态度来应付青春与活力,“我们象蝴蝶一样活泼。我想蝴蝶是用不着工作得太辛苦的,对吗?” “哦,对吗,”佛黎妲回答。“你自己应该知道。” “唔,我可不知道,这是实话,不过一只这样的蝴蝶或许会告诉我。比方说吧,你。” 佛黎妲笑笑。她简直不大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但是她觉得他很有趣。她一点儿都不知道他个性的深度和他的狡猾,或是那种亲切和蔼、轻浮不定的性格。她只看见他是个漂亮、愉快的男人,年纪并不算大,俏皮、和蔼,站在这片晶莹碧绿的湖水旁边,拖出他的小船来。在她看来,他显得那样愉快、那样无忧无虑。她老把他跟自己对土地的清新、野草的娇嫩、天空的晴朗、鸟儿的啾唧,甚至水面闪烁的小涟漪等的印象混合在一块儿。 “蝴蝶从来不工作,这我知道,”他说,不肯跟她认真。 “它们只在阳光下飞舞,悠闲自在。你有没有跟一只蝴蝶说过这个呢?” 佛黎妲只是向他微笑。 他把小船推下水去,轻轻地抓住绳索,从架子上拿下一双桨,跨进船去,然后站在那儿望着她。 “你在亚历山大住了不少时候吗?”他问。 “到这会儿大约有八年了。” “你喜欢这儿吗?” “有时候还喜欢,并不总喜欢。我希望我们能住在芝加哥。唔—唔!”她抬起秀气的鼻子嗅了嗅,“这真好!”她是在闻从园里飘来的一种花香。 “唔,我也闻到了。天竺葵,是吗?它们在那儿盛开着,我瞧见了。这样的天气使我高兴极啦。”他在小船里坐下,把桨安放好。 “好,我得去试试运气,钓一下大鲸鱼。你高兴钓鱼去吗?” “我倒很想去,”佛黎妲说,“只是姑妈大概不会让我去的。 我挺喜欢去。捉鱼怪有意思的。” “是呀,捉鱼,”尤金大笑着说。“唉,我给你带条挺好的小鲨鱼来——一条会咬人的。你喜欢它吗?在大西洋里,有又咬又叫的鲨鱼,夜晚钻出水来,象狗似的叫着。” “嗳—嗳—呀!多么滑稽!”佛黎妲格格地笑起来;尤金开始缓缓地把小船向湖里划去。 “一定给我带条好鱼来,”她喊着说。 “我回来的时候,你一定得上这儿来拿,”他回答。 他看着她,后面衬着格子般的新叶,老屋子在土地高起的地方显得很恬适,一些燕子在清晨的天空里翻飞。 “一个多么可爱的姑娘,”他想着。“她挺美——象花一样清新。这是世上惟一有价值的东西——处女时期的妩媚。” 停了一会儿,他划回来,希望再看见她,但是她养母差她做一件事去了。他感觉到一种强烈的失望。 这以后,他们又遇见过好几次。有一次,他回来,一条鱼也没有钓到,她嘲笑他;还有一次,他看见她刚洗过头发,在后门门廊那儿晒太阳,她走下来,站在水边树木附近,样子就象一个水神。那会儿,他希望能够把她搂在怀里,但是他有点拿不准她,也拿不准他自己。有一次,她上谷仓里他的工作室来,送给他一块余下来的面包。这是他母亲在炉顶上烤的。 “尤金小时候老爱吃这个,”母亲说了一句。 “哦,我来送给他去。”佛黎妲兴冲冲地说,她对这个冒险的想头感到很高兴。 “这是个好主意,”安琪拉天真地说。“待会儿。我来把它放在茶碟里。” 佛黎妲拿了就跑。她发现尤金正古怪地直眉瞪眼望着油画,脸上非常忧郁。当她的头在阁楼地板上边现出来的时候,他的神情立刻改变了。那种真率的、亲切的微笑又回来了。 “猜猜是什么,”她说,一边把她系的一条白色小围裙拉起来盖在碟子上。 “杨梅。”当时杨梅正上市。 “哦,不是。” “奶油桃子。” “我们这会儿上哪儿去买桃子?” “上食品杂货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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