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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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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斯温克划得比较快,四点钟就到达了隐身滩。他发现远处湖面上有多达五六个人,便马上掉过头来,朝相反方向退回去,打算发出必要的信号。他往后走了两英里地,才开了一枪。梅森和执法官斯莱克先后都开枪接应他。两路人马都听见了,就赶快往东头划去。 在湖面上的克莱德——身边正偎着桑德拉——一听到枪声,马上就心慌了。头一枪就是个坏兆头!接着又响起两枪——响声更远,但好象是回答头一枪的!在这以后,好一片可怕的沉寂呀!这是怎么回事?哈利·巴戈特还打趣说:“目前是禁猎季节,小伙子们,你们听听有人却在打猎,是不是?这是违法的,可不是吗?” “嘿,你们得注意!”格兰特·克兰斯顿高声说。“下面那些野鸭子是我的。别惊动它们。” “要是人家枪法跟你差不离,格兰特,那他们怎么也惊动不了这些野鸭子的,”伯蒂娜插话说。 克莱德真想笑,可他还是朝枪声那个方向张望,屏住气倾听着,有如一头被围捕的野兽。 现在究竟是哪种力量促使他离船上岸,换上衣服就逃跑?快呀!快呀!到自己帐篷里去!到树林子去,快呀!最后,他听从了这个声音,趁众人没有注意,急匆匆走进自己帐篷,换了一件素蓝工作服,戴上一顶他手头还留着的鸭舌帽,就从帐篷后头溜进了树林子——一直来到了遮人耳目的地方,他才好好思索应付对策。不过,他总是安全地戴身在树林子深处,让湖面上不能直接看见他,因为害怕——因为害怕——有谁能断定,这几枪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可是桑德拉呀!她在星期六、昨天和今天说过的那些话呀。他还没有闹清楚,这些枪声的由来,就可以这样离开她了吗?他真的可以吗?她的亲吻呀!她对未来所说的那些温馨的话儿呀!要是他一去不回来,那她——还有许多别人——又会有什么想法?沙隆等地的报纸,一定会议论他的突然失踪,从而认定他就是克利福德·戈尔登或是卡尔·格雷厄姆!可不是吗? 他一转念又想到——这些恐惧可能是毫无根据的——也许只是过路猎人在湖上或则在树林子里偶尔打几枪罢了。接着,他迟疑了一会儿,心中暗自展开了辩论:到底是往前走呢,还是驻步不前。可是,啊,这些高高的、象擎天柱似的松树,多么令人感到安谧!走在地上那些象毯子似的棕色针叶堆里,既柔软,而又听不见脚步声——一丛丛密密匝匝的矮树底下,可以躺下来,躲藏在那里,一直到天黑。随后,再往前走去——再往前走去。可他还是往回走了,心想回到宿营地,看看有没有什么人来过。(他不妨就说是去散散步,在树林子里却迷了路。) 不过,大约就在这时,梅森、斯莱克和所有其他人员,躲在宿营地以西至少有两英里地的树林子深处,碰头商量对策。结果,就在克莱德踟躇不前,后来回到帐篷不远处时,梅森已由斯温克驾着划子,到达了宿营地。他问还在岸边的那些人,这里有没有一位名叫克莱德·格里菲思的先生,可不可以见见他。哈利·巴戈特离他们最近就回答说:“是啊,当然可以罗。他正在附近什么地方呢。”斯图尔特·芬奇利大声招呼道: “喂,格里菲思!”可就是没有回答的声音。 克莱德离岸边已相当远,听不到呼喊声。可他还是朝宿营地走回来,真的,走得很慢,很小心。梅森认定可能他是在附近某个地方,当然还不会听到什么风声,所以便决定等几分钟再说——他关照斯温克退到树林子里去,要是碰巧遇见斯莱克等人,便转告他派一个人沿着湖岸往东,另一个人则往西走去,他——斯温克自己跟刚才那样坐船往东,到湖对岸的旅馆去,到了那里就可以通知大家有一个嫌疑犯正潜伏在这个地区。 这时,克莱德已经走到宿营地以东四分之三英里的地方了。不知怎么总是有一个什么声音对他低声耳语说:逃跑吧,逃跑吧,不要一再踟躇不前了!可他还是迟疑不定,心里惦着桑德拉,惦着这美妙的生活!难道说他就这么一走了之吗?他又自言自语道,他要是不留下来,而是走了的话,可能他又犯了一个更大的错误。要知道,万一这些枪声压根儿什么事都没有——只不过是猎人们打猎的枪声,跟他此事毫不相干——可是却把他所有的一切都给断送了,那怎么办?不过,最后,他又回过头来,自言自语道,也许最好暂时先不回去,至少在天色很晚以前——也就是说,在天黑以前切莫回去——看看这些奇怪的枪声究竟意味着什么。 可是,他又默默地、迟疑地驻步不前,只听见夜鸣鹀和林中金翅雀叽叽嘁嘁地在叫。他往四处窥望,心情紧张地东张西望。 蓦然间,离他只不过五十英尺开外,就在他面前那条高大的树木组成的长长的通道里,飞快而又悄悄地冲他走过来一个蓄小胡子、颇似林区居民的那类人——此人瘦高个儿,目光敏锐,头戴一顶棕色呢帽,他那皮包骨的身上空落落地穿着一件破旧的棕灰色衣服。此人一面走过来,一面突然大声呼喊,吓得克莱德浑身血液一下子都凉了,呆若木鸡似的站在原地不动。 “等一等,先生!不许动。你的名字不就是克莱德·格里菲思吗,是吗?”克莱德发觉这个陌生人犀利的审讯似的目光,而且,此人已经掏出左轮手枪,高高地举了起来,站立在克莱德面前。此人言出如山的权威口吻,顿时使他寒冷彻骨。难道说他真的就这样给逮住了吗?难道说执法的警官真的来抓他了吗?老天哪!现在已没有希望逃跑了!刚才他干吗不往前走呢?啊,干吗不走?他一下子浑身无力,瑟瑟发抖了。可他不愿暴露自己身份,正想回答说:“不是!”不过,因为他脑际忽然有一个比较明智的念头掠过,就回答说:“怎么啦,是的,那是我的名字。” “你跟西头宿营地的那拨人是在一起的,是吧?” “是的,先生,我跟他们是在一起的。” “敢情好,格里菲思先生。对不起,我可不得不掏出左轮手枪来了。我奉上级命令,不管在什么情况下,务必把你抓起来,就是这么一回事。我叫克劳特,尼古拉斯·克劳特。我是卡塔拉基县执法官的助手。我这儿有逮捕证。我想,个中原因你也该知道,现在你就得老老实实跟我走,”克劳特说话时,把那支很沉的、吓人的武器甚至攥得比刚才更紧,而且两眼坚决地、不容分辩地直盯住克莱德。 “什么呀——什么呀——不——我可不知道,”克莱德有气无力地回答说,脸色骤然煞白。“不过,如果您手头有逮捕证,当然,我得跟您走。不过,怎么——怎么——我可不明白,”他说这句话时,声音开始有点儿发抖了。“为——为什么您要逮捕我?” “你不明白,嗯?星期三或是星期四,你没有碰巧到过大比腾、草湖,嗯?” “怎么啦,没有,先生。我没有,”克莱德回答时说了谎话。“有一位女郎,据说是跟你在一起的,在那儿淹死了,依我看——是纽约比尔茨的罗伯达·奥尔登。难道说你也一点儿都不知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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