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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一手好牌(3)


  “我建议先把你姐姐安全送到她住处的街角。让我搀着你的手,普洛丝小姐。这可不是一座好城市,在这种时候你没有人保护是不能上街的。既然你的保护人认识巴萨,我就打算邀请他也跟我们一起到罗瑞先生家去。想好了没有?走吧!”

  普洛丝小姐随后就回忆起,而且到死也还记得,在她用手握住西德尼的胳膊、抬头望着他的脸、请求他不要伤害所罗门时,她感到那胳膊有一种鼓舞的动作,他眼里也有一种激动的表情。这不但对消了他那满不在乎的神气,而且改变了他,使他高大起来。只是那时她注意力分散,一方面要为那不值得她爱的弟弟担心,一方面还要听西德尼友好的保证,所以对自己的感觉并没有认真注意。

  他们把她留在街角之后卡尔顿便领路往罗瑞先生住处走去。那地方只有几分钟的路程。约翰·巴萨,或是所罗门·普洛丝,走在他身边。

  罗瑞先生刚吃完晚饭,正坐在一两小块木头燃出的快活的火焰旁。他也许是在火光里寻找当年那位年轻得多的台尔森老人吧!那人在多佛的乔治王旅馆里也曾凝视过红色的炭火,可那已是许多年前的事了。一行人走进屋,他回过脸来,看见个陌生人,脸上不禁露出意外。

  “普洛丝小姐的弟弟,先生,”西德尼说。“巴萨先生。”

  “巴萨?”老人重复道,“巴萨?这名字叫我想起了什么——这脸也叫我想起了什么。”

  “我告诉过你,你那脸容易让人记住吧,巴萨先生?”卡尔顿冷冷地说。“请坐下。”

  卡尔顿自己坐下时向罗瑞先生皱了皱眉头说,“那次审判的证人。”他为罗瑞先生填补了迷失的环节。罗瑞先生立即想了起来,用并不掩饰的厌恶之情望了望新来的客人。

  “普洛丝小姐认出了巴萨先生,他就是你听说过的很爱她的那位弟弟,”西德尼说,“他也认了姐姐。我带来了更坏的消息。达尔内又被逮捕了。”

  老人大惊失色,叫道,“你说什么!我离开他还不到两个钟头呢,那时他还好好的。我正打算回他那儿去!”

  “可他还是给抓走了。什么时候的事,巴萨先生?”

  “若是已被捕的话,就是刚才。”

  “巴萨先生的话是最权威的,先生,”西德尼说,“我是从巴萨先生喝酒时告诉他一个绵羊同伙时知道的。他跟提供信息的人才在监狱门口分了手,眼见他们被看门的放进牢去的。达尔内已再次被捕,这已无可怀疑。”

  罗瑞先生精通业务的眼睛已从说话人的脸上看出了再谈这个问题只是浪费时间。他感到慌乱,却也明白某些事得靠此时的冷静,便竭力镇定,没有说话,只认真听着。

  “现在我相信,”西德尼对他说,“明天曼内特医生的名字和威望还能对达尔内大有帮助——你刚才说过明天他会第二次受审,是么,巴萨?”

  “是的,我相信是的。”

  “明天医生还可以像今天一样对他大有帮助。可也未必尽然。我向你承认,罗瑞先生,曼内特医生竟然无法制止这次逮捕,这很,叫我震惊。”

  “他可能事先并不知道,”罗瑞先生说。

  “这一事实就令人吃惊,想想看,他跟他的女婿有多么亲密!”

  “确实如此,”罗瑞先生承认了,一只手着急地摸着下巴,两眼着急地望着卡尔顿。

  “一言以蔽之,”西德尼说,“这是一个铤而走险的时代,这个时代为粉而走险的赌博下着铤而走险的赌注。请医生去赌赢家,我来赌输家吧!在这儿谁的生命都不值得赎买。今天被抬回家的人,明天就可能被处死刑。现在,我决定下的赌注就是在形势最不利的时候把一个押在附属监狱里的朋友赢回来,而我想要击败的朋友正是巴萨先生。”

  “那你可得有一手好牌呢,先生,”密探说。

  “我要瞧一瞧手上有什么牌——罗瑞先生,你知道我是个粗线条的汉子,我希望你能给我一点白兰地。”

  酒放到了他面前,他喝下了一杯,又喝下了一杯,这才沉思着推开酒瓶。

  “巴萨先生,”他以确实在看着手上牌的人的口气说下去,“监狱里的绵羊,共和国委员会的特派员,有时管牢,有时坐牢,永远是密探和告密者。因为是英国人,所以更有价值得多。因为英国人比法国人干这种差使更少引人怀疑。不过这位英国人在老板面前用了一个假名。这可是一张有分量的牌。此时受雇于法兰西共和政府的巴萨先生当年却受颜于法兰附和自由的敌人—一英国的贵族政府。这张牌很精采,在这个引人怀疑的天地里可以作出一个明白得像白天的推论:巴萨先生仍然拿着英国政府的津贴,做着匹特的密探,正是大家谈得很多、却难得抓到的那种潜伏在共和国内部的无恶不作的英国奸细。这可是一张所向无敌的牌,你听懂了我的牌没有,巴萨先生?”

  “我不明白你的打法,”密探回答,有些不安了。

  “我打出一张A:向最近的地区委员会告发。看牌,巴萨先生,看你有什么牌。别着急。”

  他拉过酒瓶,再斟上一杯,一口灌下去。他看出那密探很怕他真喝醉了马上去揭发。看明白了这一点,他又倒了一杯酒灌下去。

  “仔细看看你的牌,巴萨先生。慢慢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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