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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一


  阿久津又望着空间沉思着,不久,突然想起道,“走吧。”便站起身。

  走到店外,秋天的暮色已经降临。吹到面颊上的风儿,使人感到凉飕飕的。离开花山餐厅,定到拐角的大楼时,阿久津招了一辆出租汽车,说了声“南禅寺”。

  迪子倚靠在座背上,想起和阿久津交往后,第二个秋天来临了。

  她思绪万千。感觉到时间漫长又短暂,毫无值得留恋的东西。虽然每次都留下了鲜明的回忆,但现在回顾起来,只是漠然地感到憎恨和爱恋。而且,她仿佛感到和爱恋的时候相比,憎恨的时候占绝对多数。确实有过幸福的瞬间,但苦恼和悔恨的时间远远要多得多。

  为了那苦恼和悔恨,竟然花费了二年多的岁月?二十四岁,已经不算年轻!这一念头突然在迪子的头脑里惊醒。

  从二十二岁到二十四岁,迪子把作为女人最美好的时光奉献给了阿久津。阿久律确实珍惜、爱护过它。迪子也接受了它,并为此感到那是个充实的岁月。然而现在,回过头来一想,那二年岁月总显得朦朦脱胎,不可琢磨。即使有着爱和被爱的回忆,也是报象的,没有留下清晰的影子。

  只有爱的回忆。那是空虚留下的残影吧。

  迪子希望那些岁月确确实实地有着它特有的意义。于是,便只剩下一个相爱过的回忆。

  这宛如经过狂热的夏天之后,秋天那般的寒冷虚无。

  金地院的石墙在车的右侧露出来,车拐向左边。旅馆里的霓虹灯好像为自己和这一带的旧房子很不相配而感到害羞似地,在树林间躲躲闪闪。

  迪子下车,朝着旅馆的大门走去,一边又觉得在重复着和以前一样的事情。

  以前已经造次了不知多少次的相同的爱神,那一个个拥抱,点缀着令入迷乱的回忆,但回溯过去,一种虚无也正在那里窥出脸来。

  不管重复多少次,也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迪子明明知道,却仍跟随在阿久津的背后。

  想来,迪子也许知道这虚无,但是为了确认这一点才来这里的。男人和女人,无论多么牢固地结合在一起,也还会留下空虚的残影。也许是为了体验它,才继续来到这里的。

  旅馆的女服务员已经和迪子熟识了,她带着和蔼的笑容把两人引向昏暗的走廊。走廊里没有开灯。

  房间总是订和室。阿久津一言不发,走进房间,女服务员一离开,便突然紧紧地炮位迪子。也许刚才沉默时,思绪却在体内发酵着。他慌乱地抱起挣扎着的迪子,径直送到隔壁一间的床上。

  迪子任他热吻着,任他爱抚着,她预感到自己渐渐地将要变成另一个女人。

  虽然不知道会如何,但失去自我的瞬间将要来临。迪子深知自我失却得越多,以后留下的空虚就越深厚,但她把自己抛向了那一瞬间。

  阿久津停下接吻后,慌慌地让迪子抱着,用轻薄的口吻说道,“圭次,你真地拒绝了吧。”

  “嗯。”

  “你什么时候都站在我一边啊。”

  迪子没有用语言回答,只是把身体顶向阿久津。

  “对不起。”

  阿久津搂抱着她小声哺语道。好像他的思绪仍没有抛开迪子拒绝圭次求婚的事。

  但是,迪子并不指望为这事格外地得到他的歉意。拒绝圭次的求婚,说是因为爱着阿久津,不如说是为了她自己的心。

  “你没有后悔吧。”

  “那种事,不要再提了……”

  迪子在阿久津的怀里摇摇头。阿久律也许放下心来,于是便执拗地抚爱着迪子。“就这样,别动!”

  迪子嚷道。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何要这么说。

  以前每次造爱,阿久津总要寻问迪子,在有怀孕可能的时期总是要自己作出预防,迪子只是说一下生理上的预定期,没有必要想得太多。即使不讲,阿久律也会留意着,交往半年,他自己都已经记着迪子的周期。

  “没有关系吗?”

  “呃,就这样。”

  阿久津疑惑地望着迪子,但不久便听从迪子的话,按这样的姿势造爱了。

  的确,在那里,阿久律充满着自己独自一人的柔情。

  迪子知道现在是最危险的时候。从昨天起,右腹朝着下腹部在痉摩般的疼痛。迪子以前曾把生理上的疼痛当作虫垂炎而心事重重。她听其自然,痛了有半天的时间,疼痛便自然消失。而且过了一个月,与此同样的感觉又在下腹部出现。三年前和大学好友神聊时,才知是排卵时产生的疼痛。那位好友也说,在约莫是排卵的日子里,她的下腹部也有迟缓的痉摩般的疼痛。据说她感到怀疑,还曾去医院检查,医生告诉她,那是神经质女性在排卵时常有的现象,不必担惊受怕。

  从此,迪子才知道,下腹部有纯痛时,便是排卵日。按基础体温一测试,果真如此。

  从昨天到今天,是排卵的最危险的日子。她知道这样不作预防便接受着阿久津,就会产生麻烦,但她将自己孤注一掷了。

  两人尽兴之后,不久恢复安谧时,阿久律轻声喃语道,“不会有孩子吧。”

  “我不知道呀……”

  “现在是最危险的时候吧。”

  “大概是的。”

  阿久津好像对迪子的消沉很放心不下,他轻轻地探起身体,又注视着迪子。

  “不要紧吗?”

  “不用你这么操心呀。”

  “可是……”

  “这不是你的责任。”

  此刻,迪子沉浸在一种心满意足的感觉里。这是一种预感,一种久经沙场所不能相比的、将要结出果实的预感。

  “冲洗掉不是很好吗?”

  阿久津清醒后,好像对听从迪子的话而没有作预防感到后侮起来。

  “真的不用你操心呀。”

  迪子像母亲哄骗着孩子似地说道,觉得自己有着如此的柔情,兴许是因为秋风突然来临的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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