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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一


  现在即使雪停了,等到除掉积雪后通车,也得五点了,然后下山乘电车到东京就八、九点了,这还算运气好的,说不定,今晚都回不去了。

  凛子满面愁容,久木也是忧心忡忡的。

  久木跟家里说的是今天回去,借口是要去京都一趟,查找一下昭和史的资料。所以,下雪回不来不成为理由了。妻子那头好歹还能对付过去,可是,明天十点钟有个会,得一大早就出发才赶得上。

  然而,比自己更难办的还是凛子。

  没出席侄女的婚礼还不算,连着两个晚上不回家,也不说去哪儿了,本来和丈夫的关系就很紧张,这下恐怕更不好收场了。

  三点,女招待送来了咖啡。

  久木问凛子:“今天回不去怎么办?”

  凛子没说话,用勺子慢慢搅拌着咖啡。

  “雪早晚会停的,不过,可能得再住一晚。”

  “你呢?”

  “当然最好是回去了,不行的话也没辙儿。”

  “我也没关系。”

  “可是,你……”

  凛子镇静地仰起脸道:“怎么回去呀。”

  久木沉默了。凛子自言自语道:“我什么也不在乎了。”

  四点以后,雪似乎小了一些,可是天也黑下来了。中禅寺湖越来越模糊不清了。

  久木站在凉台上眺望着外面。经理进来说,入夜后,路上结了冰,无法开通,今晚破例不收房费,请务必在这儿住下。

  看来也只能住下了,久木点头同意。凛子在旁边都听见了,也死了心,和久木说了一声,就去浴池了。

  剩下久木一个人看着湖畔那一处光亮,回想起去年秋天在箱根连住两晚上的事来。

  那次并不是回不去,而是他们自己不想回去。是一次明知故犯的冒险,心情既紧张又感到快乐。

  而这次是由于大自然的威力,不得已留下的,完全没有了愉快和乐趣,只剩下了沉重的压抑感。

  很明显,这是几个月来两人所处的环境变化所导致的结果。

  在箱根时,双方的家庭还没有什么大问题,能放松地连续住两晚。可是,现在情形不同,不管什么理由,今晚不回去,将会引起决定性的事态。

  久木回到桌旁抽着烟,琢磨起凛子说的“我什么也不在乎了”的话来。

  她是说今晚不回去呢,还是指和丈夫的关系呢,两者的可能性都有,后者可能性更大。

  今晚凛子是否已下决心和丈夫分手了呢,若真是那样,自己也得作出安排了。

  望着黑下来的窗户,久木深深感到他们正在被逼入绝境之中。

  不久,黑夜降临,网人都泡过了温泉,坐下来吃饭。顺序和昨天一样,心情可大不相同了。昨天第一次来到这种地方,什么都新鲜,中禅寺湖、大浴池以及露天浴池,所有的一切都使他们好奇。而现在已没有了兴奋的感觉,只有无可奈何的麻木和将错就错的心态。

  老是这么闷闷不乐也无济于事。为忘掉这些不愉快的事,两人较着劲儿地喝起酒来,凛子还破天荒地要了杯清酒,一口气喝了下去。

  此时,东京正在举行婚礼,凛子的丈夫压抑着对妻子缺席的满腔愤懑,亲戚们用怀疑的目光看着他。

  一想到这副景像,久木的头就涨大了,只能惜酒浇愁。

  晚饭从六点多一直吃到八点左右,凛子薰然薄醉,脸颊红红的。

  突然,凛子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咱们去雪地上趴一会儿吧。”凛子步履瞒珊,“你也和我一块儿去。”说着就朝走廊走去。久木慌忙拦住她。

  “你醉了,太危险。”

  “反正也是去死啊,还有什么可危险的。”

  凛子甩开久木的手,执意要去,她头发散乱,眼光呆滞,神态异样的妖冶。

  “快点儿,你起来呀。”

  “等一等。”

  久木双手捆着凛子的肩膀,让她坐下。

  “你干么拦我,我高兴。”

  凛子不满地嘟哝着,久木不理她,叫来服务员撤掉了餐桌,铺好被褥。

  凛子充其量只有一两的酒量,却在泡澡后喝了好几杯冷酒,不醉才怪呢。

  “你说要去的,怎么变卦了?”

  凛子还惦着趴雪地的事,女招待们在的时候,她老老实实呆在一边,她们刚一走,又晃晃悠悠站了起来。

  “别胡闹了。”

  久木不让她出去,她非要出去,两人拽来搡去的,结果脚下一绊,都摔倒了,久木在下,凛子在上,正好骑在久木身上。

  驾驭者是凛子,久木像马一样仰面朝天倒在地上。

  凛子以胜利者的姿态低头瞧着他,突然间,像一头发现了猎物的母豹子,两眼放光,双手扼住了久木的脖子。

  “你干什么……”

  凛子喝醉了酒,手劲儿很大。

  “嗨、嗨。”

  久木想喊“松手”,可出不来声,憋得直咳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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