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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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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个是来自筑丰煤矿的消息。筑丰在日本消费生活繁荣的时代,是一个存在着严重的政治和社会问题的地方。这里住着许多似乎是被广岛赶出来的移民,其中可能还有一些女性,由于原子弹爆炸失去家人,因而从事着社会最底层的职业。在这里,为了编写原子弹氢弹受害白皮书,无论怎样有效地开展全国性调查,总有几名广岛女性躲藏起来,不肯透露姓名。 我们这些身居广岛之外的人们听到这一传闻,虽然会感到瞬间的酸楚和醒悟,但这种意识很快便会消失。而身在广岛的人们,除了那些原子弹受害者,或许也和我们抱有同感吧! 顺便提一下,当广岛的那位青年因白血病死去,他的未婚妻紧随其后自杀身亡的同一时期,东京曾举行了一个授勋仪式。将勋一等旭日大绶章授予了美国空军参谋长卡尔奇斯·E·卢默大将。他是一个曾在现场参与策划向广岛、长崎投下原子弹的人物。关于这次授勋,据说政府负责人是这样解释的,他说:“我的家也曾在空袭中被烧毁,但这已经是20年前的事了。即或我们将恩怨置之度外,向轰炸过日本各城市的军人授勋,岂不更能说明大国国民的宽容与大度吗?”这种麻木不仁,已经是道德的堕落。在广岛人的眼里,它是一种最为厚颜无耻的背叛。我们对于政治家或官僚们的道德观实在是过分宽容了。只要他们没有贪污,新闻界就不会对他们的这种道德堕落进行攻击。然而,说出这种话的政治家们正是最卑鄙的。 在原子病医院资料陈列室旁边的一个房间里,我邀请重藤博士、《中国新闻》社论委员金井先生、杂志《广岛之河》的编者小西信子,还有在市内私人医院做事务员的年轻的原子弹受害者村户由子等四人,举行一次电视讨论会。这四位可以说是真正的广岛人,也就是能从本质上代表围绕着广岛的原子弹爆炸而存在的诸多问题的人。我来广岛主持这次讨论会。 除村户之外,其他人我们都曾多次见面。我撰写这本《札记》的目的之一就是要介绍他们的人生观和对事物的看法。电视短片可以反映这些人们在工作中的最新成就。我为能够参加这次讨论会而感到欣喜。同时,我还感到幸运,我能够第一次听到村户这位毫不屈服的原子弹受害者的典型发言,并将它记录下来。 原子弹爆炸时,村户只不过是个小孩。疤痕改变了村户的面容,当她长大之后,每一天的希望就是想看看自己往日那未曾受伤时的面容。用她自己的话来说,就是希望找回“失去的美”。不是为了健康,只是为了找回“失去的美”,她曾接受过多次手术。手术的结果使她认识到“失去的美”将永远失去,再也寻找不回来了。于是她便作为将自己关在广岛家默默生活,面带疤痕的无数女孩中的一员,开始思考今后的生活前途。 这种对失去的往日的向往和随之而来的绝望,会使人一步步走近精神崩溃的边缘。而且处于这种危机状态下的人,在广岛无疑是为数众多的。我们并不拥有任何积极的手段,足以将他们从疯狂和自杀的状态中拯救出来,我们只能是衷心地希望他们摆脱疯狂,不去自杀而坚强地继续活下去。 村户是怎样将她自己从由于过度的疯狂和绝望而企图自杀,以及近似神经症状的隐居状态中解救出来的呢?使她回心转意的是禁止原子弹氢弹世界大会的第一次集会。在那里,她有了一个最基本最本质的发现,那就是“正在受苦的不止我自己”。我曾多次听人们说,第一届禁止原子弹氢弹世界大会,它使在原子弹爆炸后,度过了黑暗、漫长而沉默的日日夜夜的广岛人第一次获得了发言的机会,这对于原子弹受害者们来说具有何等划时代的意义!它给予原子弹受害者以人类自我恢复的契机,同时,也为日本和世界从事和平运动的人们指明了奋斗方向。我作为一个局外的旁观者,很难对和平运动的历史做出客观的评价。而事实只是在于,如同第一届大会这样,使原子弹受害者体验到人类的变革,这种禁止原子弹氢弹世界大会,其性质正在逐步发生变化。有人认为从中发现了某种颓废,这决不是毫无根据的批评。当然,颓废并非来自原子弹受害者一方。 借此机会,村户从沉溺于过去拒绝同现实社会沟通而隐居起来的近似神经症状的状态下醒悟过来,能够面对现实与未来。她在原子弹受害者的和平运动中参加部分工作,并曾去国外旅行。在法国,她会见了临终前的居里夫人。不久将被白血病夺去生命的居里夫人,当时曾对村户等所谓的原子弹受害少女们说,你们即便保持沉默,我也理解你们的所有痛苦。这些被称为原子弹受害少女的人们,她们都同村户一样重振精神,战胜了对“失去的美”的怀念和对毁了自己面容的疤痕的厌恶和羞辱。我们必须认识到,敢于登上讲坛沐浴光环的她们,就是有过重振精神体验的人们,而且,她们也是坚持这种精神,敢于接受原子弹受害少女称呼的人们。包括村户在内遭受原子弹灾害的和平运动参加者们的意志就是“决不能再让别人尝受自己曾尝受的痛苦”,这是重藤院长和村户的共同语言。原子弹受害少女和居里夫人的心无疑是完全相通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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