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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苦涩的爱河(2)


  “我和他在意见和兴趣方面十分相投哪。”说着。我笑起来。

  然后我们在厨房的桌子相对而生,一边喝咖啡一边谈往事。她逐渐可以谈一点木月的事了。她零零星星地选择词语来说。雪时下时停的。三天里从末见过晴空。分手之际我说我三月会来,然后隔着厚大衣抱着吻她。“再见。”直子说。

  一九七○年翩然来临,我的十多岁年代完全打上休止符,走进二十年华。然后我又踏入新的泥沼。期末考试,我比较轻松地通过了。因我无所事事,天天上学,不需要特别用功就轻轻松松地通过考试了。

  宿舍内部发生几件纠纷。加入学派活动那伙人在宿舍里藏起头盔和铁棒,为这件事而跟舍监钟爱的体育系学生互相冲突,造成两人受伤,六人被赶出宿舍。那件事留下很长的手尾,几乎每天都有小冲突。宿舍内笼罩着一股沉重的空气,大家都神经过敏起来。我也因此受到牵连,差点被体育系那班家伙打一顿,幸好永泽进来调停才解决了。不管怎样,这是我搬出宿舍的时机。

  考试告一段落后,我开始认真地找房子。花了整个星期时间,终于在吉祥寺郊外找到一间便宜的房间。虽然交通不太方便,庆幸的是独立一间,可以说被我捡到便宜货了。这间类似守院子小屋的房间孤零零地立在一大片它的角落上,跟正堂之间隔着一个相当荒芜的庭院。屋主使用正门,而我使用后门出入,可以保留隐私。一房一小厨房和厕所,还附设一个超乎想像的大壁橱。甚至面向庭院有个套廊。房租相当便宜,条件是房东的孙儿明年可能上东京来,到时我得搬走。屋主是一对脾气很好的老夫妇,不会挑剔什么,叫我随意做自己喜欢做的事。

  永泽帮我搬家。他不知从哪儿借来一部小货车,替我载行李。又照承诺把冰箱、电视和大热水瓶送给我。对我而言。正是求之不得的礼物。两天后他也搬出宿舍。搬到三田的公寓房子去。

  “我想我们暂时不会见面了,保重吧。”分手时他说。“不过,就如我以前讲过的,我总觉得将来我会在某个奇异的地方突然遇见你。”

  “我期待着。”我说。

  “对了,说起上次交换女伴的事。我觉得还是长得不美的那个好。”

  “我有同感。”我笑着说。“不过。永泽,你还是好好珍惜初美的好。像她那样的好女孩不易找了,而且她的内心比外表更容易受伤。”

  “嗯,我知道。”他点点头。“说句真心话,要是你能在我离开之后照顾她就最好不过了。我觉得你和初美会相处得很好。”

  “别开玩笑!”我哑然。

  “开玩笑的。”永泽说。“祝你幸福,虽然问题很多,不过你也相当顽固,我想你会应付裕加的。让我给你一句忠告如阿?”

  “好哇。”

  “不要同情自己。”他说。“同情自己是卑劣的人做的事。”

  “我会记住这句话。”我说。于是我们握手告别。他向他的新世界进发,而我回到自己的泥沼世界。

  搬家三天后,我写信给直子。我写下新居的模样。想到从此脱离宿舍的乌烟障气,不必再受那些无聊家伙的无聊想法搅扰时,我就非常开心,而且松一口气。我想在这个地方以更新的心情开始新生活。

  “窗外是个大庭院,成为附近猫儿们的聚会所在。我一有空就躺在套廊上看猫。我不晓得究竟有多少只,总之很多就是了。于是大伙儿一同躺在那里晒太阳。他们似乎不太喜欢我在这个偏远的地方住下来,但是当我放下过期的乳酪片时,其中几只战战兢兢地走过来吃了。也许不久以后我会和他们感情融洽。其中有一只半边耳朵断掉的斑纹公猫,居然很像我住过的宿舍的舍监,令我觉得彷佛现在庭院里将会开始升起国旗的样子。

  这里距离大学颇远,不过进入专门课程时,早上的课也减少很多,我想上课不成问题。在电车上可以慢慢看书。反而是好事也说不定。剩下的事是在吉祥寺附近找个星期三四两天的轻松兼职,这样一来,我就可以恢复每天‘发条的生活’。

  我并不急着得到结论,然而春天是个适合开始新行动的季节,我觉得若是我们从四月起住在一起的话,那是最好不过的了。顺利的话,你也可以复学。若是住在一起有问题,我也能够在这附近为你找房子。最要紧的是我们就在附近,随时可以见面。当然不一定非在春季不可。若是件觉得夏天好,那就夏天吧,没问题。关于这件事你的意见如何?可以答复我吗?

  等我安顿-切后,我准备再去打工,除了赚回搬迁所花的费用,开展个人生活总是要花一笔钱,起码必须买齐锅子餐具之类。不过,到了三月就会空闲。我一定会去看你。可以告诉我几时最方便吗?我将配合你的时间去京都。我期盼儿你的面,等候回音。”

  两三天后,我到吉祥寺街上逊件逐件买齐日常杂货,在家做点简单散食。又到附近的木材店买木板,用来造了一张书桌,同时案作鼓桌。也造了一个架子,买齐调味品,一只出生仅半年的白色雌猫开始接近我,在我那里吃饭。我替那猫取名叫“海鹤”。

  大致上安顿之后,我在街上找到一份漆行的兼职,连续两星期当漆工师傅的助手。薪水不错。可是相当劳力,释稀剂的味道令我头昏脑胀。工作完毕吃过晚饭喝了啤酒,我就回家和小猫玩,然后睡得像死尸一样。两星期过去了,直子始终没有回音。我在揉漆途中突然想起阿绿。仔细一想,我已三星期没跟她联骼,甚至没通知她我已搬家。我曾向她提过我准备搬家,当时她“哦”一声,从此没有联络。

  我走进公共电话亭,拨了绿子的公寓号码。她姐姐接的电话,当我报上名字后,她说“请等一下”,可是等来等去。绿子都没来听电话。

  “喂,绿子很生气,她说不想跟你讲话。”她姐姐说。“你搬家时没有跟她联络对不对?连搬去哪儿也不告诉她,一声不响地走了,是不是?所以她气得冒烟。那孩子一旦生气起来就很难平复。跟动物一样。”

  “我曾向她解释,请您替我叫她来听好吗?”

  “她说她不想听你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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