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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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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夜里,她在淳平房间住下了。喝罢餐馆给的礼品葡萄酒,做爱,睡了。翌日十点多淳平醒过来时,她已不见了,只有旁边枕头上的一个凹窝呈残缺记忆的形状遗留下来,枕边留了一个纸条:“有工作要做,走了。若有那个意思,请联系。”上面有手机号码。 他用那个号码打去电话,两人在星期六晚间幽会。在餐馆吃饭,喝少量葡萄酒,在淳平房间做爱,一起睡了。到了早上,她又像上次那样消失不见。虽是星期日,她也同样留下“有工作要做,消失了”这样简洁的字条。淳平仍然不清楚贵理惠做怎样的工作,但从事一大早就开始的工作这点则可以肯定,而且她——至少有时候——星期日也工作。 两人话题很多。贵理惠头脑聪敏,善于表达,话题也多。比较说来,她更喜欢看小说以外的书——传记、历史、心理学,喜欢看那些为一般读者写的科学书籍,那些领域的知识渊博得令人吃惊。一次,淳平为她对预制件房屋的历史又有那么精密的知识感到惊讶。预制件房屋?莫非你做同建筑有关的工作?NO,她回答。“无论什么,总之我对非常实际的事情感兴趣,如此而已。”她接着说道。 可是,她看了淳平出版的两本短篇小说集之后,说非常精彩,远比预想的有趣。 “其实我暗暗担心来着,”她说,“如果读了你的书觉得毫无意思,那可如何是好,那该怎么说呢?好在是多于的担心,看得非常愉快。” “那就好。”淳平放下心来。在他按她的要求把自己的书递过去时,他也同样忐忑不安。 “不是奉承你,”贵理惠说,“我认为你具备特殊的素质,具备优秀作家所需要的什么。气氛虽然平静,但有几篇写得特别生动,文字也美,尤其平衡感非常好。说实话,无论对什么我都首先注意平衡,音乐也好,小说也好,绘画也好。碰上有欠平衡的作品和演奏——就是说碰上质量不大好的未完成的东西——感觉会变得很糟,就像晕船晕车似的。我不去听音乐会,几乎不看小说,估计就是因为这个。” “讨厌碰上平衡感差的东西?” “是的。” “为了回避这种风险而不看小说不听音乐会?” “正是。” “在我听来见解相当偏颇。” “天平座嘛!对不平衡的事物无论如何也无法忍受。说无法忍受也好,或者……”她就此缄口,寻找贴切的词语,但未能找到,于是发出暂定性的叹息。“这且不说。依我的印象,你迟早会写出更长更宏大的小说,从而成为更有分量的作家,我觉得。这或许得多少花些时间。” “我本是短篇小说作家,长篇写不来。”淳平以干涩的语声说。 “就算那样。”她说。 淳平再未表示什么意见,只是默默倾听空调的风声。事实上,过去他曾向长篇小说挑战了几次,然而次次半途而废。无论如何也无法长时间保持写故事所需要的高度注意力。刚下笔时觉得似乎可以写出漂亮东西,行文生机勃勃,前景如在目前,情节自然喷涌,但随着故事的进展,那种气势和光芒开始一点点地失去。水流越来越细,很快像蒸气机车一样减速停下,最后彻底消失。 两人躺在床上。季节是秋天。长时间融洽的做爱结束后,两人都赤身裸体,贵理惠把肩缩到淳平怀中。床旁桌子上放两个白葡萄酒杯。 “跟你说,”贵理惠开口了。 “嗯?” “你么,另有非常喜欢的女人吧?或者说是怎么也忘不掉的人。” “有。”他承认,“看得出?” “那还用说!”她说,“女人这东西,那方面格外敏感。” “我倒认为并非所有女人都敏感。” “我也没说所有女人。” “也到是。” “可能不能和那个人交往?” “有类似具体情由的东西。” “情由消失的可能性完全没有?” 淳平短促地断然摇头:“没有。”“相当深入的情由吗?” “深不深入我不知道,反正情由就是情由。” 贵理惠呷了一口白葡萄酒。 “我没有那样的人。”她自言自语地说,“并且非常喜欢你。一颗心被强烈吸引,两人这么在一起,心情能变得十分幸福和踏实。不过没有和你成家的念头。怎么样,可放心了?” 淳平把手指插进她的头发。他没有回答贵理惠的问话,岔开问道:“那是为何?” “你是问为何我没有和你成家的念头?” “嗯。” “介意?” “多少。” “和一个人结成日常性的深入关系,这在我做不到。不但和你,和谁都一样。”她说,“我打算把经理百分之百集中在自己现在做的事情上。如果和谁一起进入日常生活,或感情深深陷在对方身上,就有可能做不成了。所有,现在这样即可。” 淳平就此想了想说:“就是说不希望心被扰乱?” “是的。” “心被扰乱,就要失去平衡,可能给你的职业带来严重障碍。” “一点不错。” “为了回避这样的风险而不同任何人共同生活。” 她点一下头:“至少在从事眼下职业的期间。” “不能告诉我那是怎样的职业?” “猜猜看。” “小偷。” “NO.”贵理惠严肃回答,随后开心的展开笑容,“倒是不同凡响的猜测,可小偷不早上出动。” “Hitman.” “Hitperson.”她纠正道,“总之NO.怎么想起的都这么骇人听闻?” “是法律允许范围内的工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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