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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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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3 洛普霍夫晚上来的时候,该如何对待他呢?玛丽娅·阿列克谢夫娜心中有几个方案。最为有效的方案是叫两个看院子的藏到厨房里,让他们按照指定的信号朝洛普霍夫扑上去,痛揍他一顿。最富悲剧色彩的方案是向不孝的女儿和那个强盗来亲口郑重宣布作父母的诅咒,还要说明这诅咒有效力。谁都知道,就连土地也不肯接纳受过父母诅咒的人的尸骨。可是这正像女房东想要让巴威尔·康斯坦丁内奇和他的妻子离异一样,纯属幻想。这两个方案犹如五色缤纷的幻想,制造它们出来并非为了实践,而只是为了愉悦心灵,它们成了她独自遐想玩味的题目,而且使她日后谈起来可以解释说:“我本来想这样干,而且也能干成,但是我心肠好,怜惜了他们。” 殴打洛普霍夫和诅咒女儿的方案,是玛丽娅·阿列克谢夫娜思想感情中理想化的一面。她的智慧和灵魂中现实的一面,却具有并不那么崇高而是比较实际的倾向,这是人类的本质弱点必然造成的矛盾。当玛丽娅·阿列克谢夫娜在贵族军官学校旁边恍然大悟、明白女儿真的已经无影踪、嫁了人、离她而去时,这个事实在她的意识中是以如下的内心呼叫的形式出现的:“挨劫啦!”一路上她在内心中不断地呼叫着,有时竟喊出声来:“挨劫啦!”因此,由于向费佳和玛特辽娜宣泄内心的悲伤而耽搁了几分钟以后——此类弱点人皆有之:因过分热衷于表露感情,以致感情冲动而忘掉了眼前的实际利益——玛丽娅·阿列克谢夫娜跑进韦罗奇卡的房间,奔向梳妆台和衣柜,打开抽屉和柜门,急匆匆地瞄了一眼。不,全部东西似乎都在里面?接着她又仔仔细细查看了一遍,要证实一下这个使她放心的印象。结果所有的衣物确实全在,除掉韦罗奇卡离家时戴的一对普通的金耳环,一件细纱料的旧连衣裙和一件旧大衣之外。就这个问题的现实动向而言,玛丽娅·阿列克谢夫娜估计韦罗奇卡会交给洛普霍夫一张自己所有物品的清单,叫他来索要,她下定决心:金器和其他类似物品一律不给,只给四件比较普通的连衣裙和几件最破旧的内衣。一件不给也不成,体面的礼俗不容许,而玛丽娘·阿列克谢夫娜一向严格恪守体面的礼俗的。 现实生活中的另一个问题是对女房东的关系。我们已经看到,玛丽娅·阿列克谢夫娜成功地解决了它。 现在还有第三个问题:怎样来对待女儿和那个硬凑上来的女婿这一对混账男女呢?诅咒吗?这并不难,但是只适于当做一种辅助手段。主要的办法只能是:递状子,打官司,交法院审理。①最初,在感情激动时,玛丽娅·阿列克谢夫娜对这个问题的解决办法颇为理想化。从理想化的观点来看,它似乎很有吸引力。但是激愤使她疲惫不堪,由于疲劳她的心态逐渐地趋于平和了,而这时,事情也就显出了另一种样子。玛丽娜·阿列克谢夫娜比谁都清楚:打官司需要花费大量的钱财,打这种具有理想化魅力、能愉悦其心灵的官司,更需要花费大量的钱财,并且还得拖延很长的时间,而不得不掏许多钱出来,却不会有任何的结果。 -------------- ①在旧俄,凡以结婚为目的而诱拐未婚女子者,虽被拐人事先同意,也须受法律制裁。 那么怎么办呢?最终她只有两件事可做:痛骂洛普霍夫一顿,解解怒气,再有就是防犯他索要韦罗奇卡的衣物;防范的手段是以告状来威胁。不过骂人也得骂得个狗血喷头,痛快淋漓。 可是她没能办成。洛普霍夫一来就开门见山地说道:我和韦罗奇卡请求你们,玛丽娅·阿列克谢夫娜和巴威尔·康斯坦丁内奇,原谅我们没有征得你们的同意…… 玛丽娅·阿列克谢夫娜在这儿打断了他的话:“我诅咒她,没出息的东西!” 但是她没能说完“没出息的东西”这个词,只来得及说出“没出……”因为洛普霍夫高声地喊道:“我不要听您骂人,我是来谈正经事的。您发火,不能平心静气地讲话,那我就跟巴威尔·康斯坦丁内奇单独谈吧,等您平静下来,玛丽娅·阿列克谢夫娜,再派费佳或是玛特辽娜叫我们好啦。”他边说,边拉着巴威尔·康斯坦丁内奇走出客厅,朝书房去了。他说话声音大,竞然无法压过他,所以她也只好到此住口了。 他把巴威尔·康斯坦丁内奇拉到客厅门口,停住脚,转过身来说: “玛丽娅·阿列克谢夫娜,要不我现在就跟您谈谈,不过得平心静气地谈问题才行。” 她又打算叫嚷,可是他又打断了她: “好,您还不能平心静气地说话,那我们只好走了。” “你干吗也要走,傻瓜?”玛丽娅·阿列克谢夫娜朝丈夫喊道。 “是他在拉我呀。” “如果巴威尔·康斯坦丁内奇也不乐意冷静地谈谈,那么我恐怕也要走了,反正我倒无所谓。但是,为什么您,巴威尔·康斯坦丁内奇,竟容许人家用这样的名称来叫您呢?玛丽娅·阿列克谢夫娜不明事理,她大概以为对我们叮以为所欲为,而您是一位官员,您该懂得处事之道。您告诉她:现在她拿韦罗奇卡已毫无办法,就更不用说我了。” “这个坏蛋知道我拿他毫无办法。”玛丽娅·阿列克谢夫娜心里想,于是对洛普霍夫说:她作为母亲,起初急昏了头,而现在能够冷静下来谈话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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