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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七


  礼子装作听不见的样子说:

  “坐在这样的书堆里,真够可怜的。我看有田先生该把这些书全都烧掉,也去打猎。”

  “看,你说些什么呀?你给有田先生添了多少麻烦!”

  “不知道我和姐姐,究竟是谁给他添麻烦?”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试试!”

  房子抓着火盆沿儿抬起身来。

  礼子一下子扭过脸去。

  “我失陪了。”

  “还早呢,附近的博物馆在搞屏风展览,去看看吧!”

  有田认为还是到外面去更好。

  “前些日子我向礼子道过歉了。我想我并不是轻率地看待她同伯爵的婚事。刚才也听到礼子对伯爵的看法,但您所担心的事是不存在的。”

  他对房子说。但是礼子却像抢过有田的话头似的说:

  “你说些什么呀,你也够糊涂的了。”

  房子吃了一惊,心想如果自己不在这里,不知会发生什么事情。

  对于博物馆展览的古代屏风,此时,无论是房子还是礼子,谁也没有心情心平气和地去观赏。礼子虽然试图去想象古都宫中人们、自己祖先的生活,但却没有切身之感。

  他们一起来到银座,有田说他要去参加一位朋友获得学位的庆祝会,便冷淡地告辞了。

  街头到处是年底大甩卖,显得十分繁忙。

  房子为礼子买了一个年轻人用的色彩鲜艳的鳄鱼皮制手提包。

  回到家里打开一看,手提包里放着一张一百元的崭新的纸币。

  礼子不由得脸红了,环顾着四周。姐姐究竟是什么时候放进去的呢?礼子想哭。

  分手时,姐姐还再三叮嘱让自己去信州,这钱是不是给自己做路费的呢?

  当想到如果自己去信州打猎,姐姐就会到有田那里去时,心里突然产生疑团,现在姐姐会不会从银座返回有田家去了?

  再说,即使有田参加晚餐会,时间也未免太早啊。

  自己是不是被他们两人巧妙地甩掉了呢?

  “啊,真烦人!既然这样令人伤心,还不如早点儿结婚的好。”

  礼子躺在床上,望着天空。

  枪声在雪光耀眼的山里和清澈的天空中回响,礼子在想象着伯爵他们打猎的情景。

  “最叫人痛快的是去打猎,跟伯爵好好地吵一架。”

  告诉母亲说要去信州,立刻做好旅行的准备。路过美容院,又整了发型。

  从美容院窗下传来一阵大甩卖乐队奏出的不和谐的声音,使人意识到夜幕已降临,礼子心中忐忑不安,开始感到困惑了。

  “请勒紧一点儿,做一个活泼的发型。”

  她好像给自己鼓劲儿似的说。

  “哟!您要外出旅行吗?”

  “是去打猎呀。”

  当她来到上野车站时,仿佛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绕到大学医院去了。

  伯爵他们说,顺路要到长野的花月饭馆去,她想把这件事告诉阿岛。

  然而,这似乎也是因为并不想去,而有意拖延出发时间的一种借口。

  正春在病房里。

  无论是阿岛,还是初枝,见到礼子夜里还来医院,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都很惊讶。

  阿岛显然很狼狈。白天和礼子说了那样的一番话,当天晚上,正春又久坐不走,这一切都使她有一种秘密被发现了的感觉。

  正春也很不好意思。

  当礼子开门进来的那一瞬间,看见了病房中的一副平和景象。

  正春坐在初枝枕边,阿岛和护士坐在墙边的长椅上。只点着一盏小台灯,房间里有些昏暗。但正因如此,它更具有一种朴素的亲切与温馨。

  而这一副平和景象,却被礼子破坏了。

  “初枝的眼睛感到疲劳。一切都是第一次看见……”

  说着,阿岛急忙站起来去开电灯。

  “不必了。”

  “可是……”

  “还是暗点儿好。”

  礼子厉声厉色地说。

  “他们让我看星星呢。”

  初枝好像是在别人的帮助下在看星星似的说。

  阿岛打开灯,初枝又对礼子那漂亮的手提包看得入了迷。

  “这是鳄鱼的皮呀!”

  “唉,真可怜……”

  礼子显出不喜欢的样子。

  譬如说,将羊毛剪下来,再织成呢绒,这倒无所谓。可是要用羊的胎儿或鳄鱼皮,原封不动地制成服饰,这对像初枝这样突然复明的人来说,无疑是野蛮而残忍的。

  尽管如此,可初枝并不知道,鳄鱼皮是经过熟和磨,再染成红色的。从她的语气中可以听出,她仿佛相信真的会有身体颜色如此美丽的动物。

  她相信围在脖子上的银黑狐等,就是原来野生的样子。

  “让你这么一说,我这副模样不是像个鬼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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