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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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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什么事?”若赛特反问道。她显得不像平常那样年轻,而且没有一点儿高兴的模样。 “签约的事。已经决定签约了。您不高兴?” 她把一杯维希矿泉水送到唇边。 “这让我害怕。”她低声地说。 “维尔侬又不疯,我也不疯。别害怕,您一定会很出色。” “可您预想的角色根本就不是这样的吧?” “我再也不会设想别的样子。” “真的?” “真的。” 确是真的。她演的角色可能好一点或者差一点,但是他不愿设想让娜可能会有别的眼睛、别样的声音。 “您太可亲了!”若赛特说。 她带着真挚的感激之情凝望着他。可不管她出于谢意还是出于盘算,这毫无差别,亨利意欲得到的不是这个。他没有乱动。在那甜蜜的靡靡静寂之中,他俩谈起了可能的导演人选、角色分配以及亨利所希望的布景配置。若赛特仍然惶惶不安。亨利一直把她送到家门口,她久久地握着他的手: “星期一见。”她声音哽咽地说。 “您不再害怕了吧!”他问道,“您可以乖乖地入睡了?” “不,”她说,“我害怕。” 他微微一笑:“您就不请我最后再喝一杯威士忌酒?” 她神情快乐地看了看他:“我不敢!” 她急匆匆登上楼梯,把裘皮披肩一扔,露出了裹着黑丝裙的上身。她递给亨利一大杯酒,里面的冰块发出欢快的叮当声。 “祝您成功!”他说。 她猛地触摸了一下木桌面①:“别这样说!我的上帝!要是我演得很糟糕,那该多么可怕!” ①这是一种迷信的做法,据说摸一下木头可以避邪。 他又重说了一遍:“您一定出色!” 她一耸肩膀:“我一事无成!” 他淡然一笑:“这倒让我惊奇。” “事实就是这样,”她犹豫了一下,“我不该跟您说的,到时您一定会丧失信心。今天下午我去见一位用纸牌算命的女人,她告诉我正面临着一次深深的失望。” “用纸牌算命的人总爱夸大其辞。”亨利坚定地说,“噢,您是不是碰巧定做了一件新的裙服?” “是的,是为了星期一穿的。” “呃,这件裙服赶不上穿了,这就是您面临的失望。” “噢!这可真让人扫兴!”若赛特说,“晚宴上我穿什么?” “失望,确实让人失望。”他笑呵呵地说,“别担心,您准还是最漂亮的。”他补充道:“不管是星期一,还是别的时候,这总不比胡演一通严重吧,是吗?” “您安排事情的方式是那么可爱!”若赛特说,“遗憾的是您不能把上帝的位置夺过来。” 她紧紧地挨着他。难道仅仅是感激之情使她圆圆地鼓起她的嘴巴。双眼变得朦朦胧胧? “可我也不会把我的位置让给上帝!”他双臂拥抱着她说道。 当亨利睁开眼睛时,他在若明若暗之中隐约看见了一面淡绿色贴面的墙壁,这第二天的轻松劲儿在他心头升腾而起。他要求得到强烈、刺激的乐趣:冲个冷水澡,擦擦马尾手套。他悄悄地溜下床,没有惊醒若赛特。当他洗完澡,穿上衣服,又饥又渴地走出浴室时,若赛特仍在酣睡;他踮着脚尖穿过房间,朝她俯去身子。她曲着身子,浑身湿漉漉的,散发着温馨的气息,晶莹的秀发自然披撒在眼前,亨利为拥有这个属于他的女人,为自己是个男人而感到无比幸福。她微微睁开一只眼睛,仿佛还试图用另一只眼睛挽留住睡意。 “你已经起床了?” “对。我要到街角的酒吧间去喝杯咖啡。马上就回来。” “不,”她说,“不!我给你沏茶。” 她揉着惺忪的睡眼,爬出被窝,身上穿着毛绒绒的内衣,浑身热乎乎的。亨利把她搂在怀里: “你就像一个农牧神童。” “一个女农牧神。” “一个农牧神童。” 她一副心醉神迷的样子,朝他伸去嘴巴。无论像波斯公主、印度小姑娘,还是像狐狸、像牵牛花,或像一串美丽的紫藤花,只要说她们像这种或那种东西,女人们总是喜欢的。“我的农牧神童。”他轻轻地拥吻着她,反复说道。她穿上晨衣,趿上拖鞋,亨利跟着她来到厨房。天上阳光灿烂,洁白的方砖地面闪闪发光,若赛特动作迟疑地忙乱着。 “牛奶还是柠檬?” “来点儿牛奶。” 她把茶盘端进肉色的小客厅,亨利好奇地打量着里面的独脚小圆桌和镶边墩状软垫。若赛特衣着服饰如此得体,言谈举止如此和谐,她怎能生活在这种糟糕的像电影布景似的环境之中? “是你布置了这间屋子?” “是妈妈和我。” 她神色不安地看了看他,亨利连忙说: “屋子很漂亮。” 她是什么时候开始不再住在母亲家的?为什么不住?他突然想对她提出一连串问题。她已经走过了整整一段人生旅程,度过了每一个白昼、每一个黑夜的每一个小时;然而他对这一切一无所知。眼下不是让她经受审问的时刻,但是身置所有这些挑选得十分糟糕的小摆设和这些无形的纪念品中间,他感到很不自在。 “你不知道咱们该做点什么吧?我们俩去散步:这是一个多么美妙的早晨。” “散步?去哪儿?” “到街上。” “你是想说漫步?” “对,漫步街头。” 她显出为难的神色:“那我得换衣服吧?” 他哈哈一笑:“那敢情好,可你没有必要打扮得像个贵夫人。” “我穿什么衣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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