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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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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西沃这猢狲还真有点天才。”勃龙代说。 “哈!如此说来,我不装腔作势了。”毕西沃说。他感到自己讲得很成功,颇有些沾沾自喜,他朝席间几位惊叹不已的听众扫了一眼,停顿了片刻,又说:“两个月里,戈德弗鲁瓦尽情地享受一个即将成家的男人的小乐趣。在这种时刻,青年男女就象春天筑巢的鸟,飞来飞去地寻找柔软的草,用嘴衔回去,垫在准备孵化小鸟的窝里。伊索尔的未婚夫用一千埃居在木板街租赁了一幢小楼,舒适方便,既不太大,也不太小。他每天早上去看工人干活,注意检查油漆的质量。他把舒适这个唯一可宝贵的英国货搬进了小楼:安装了暖气,使房间里保持恒温;家具经过精心挑选,既不过分刺眼,也不过分雕琢;房间里色调清新,看上去很柔和;每一扇窗户都装上里外两道帘子;此外还购置了银餐具和崭新的马车。马厩、马具间和车库整修一新。托比、乔比、帕迪听说家里将要有女人,而且还有一位Lady①,显得兴高采烈,在车库里上窜下跳,手舞足蹈,活象一只挣脱了锁链的旱獭。一个筹办婚事的男人,到处挑选挂钟,口袋里塞满各种料子的样品去见未婚妻,征求她对布置卧室的意见,当爱情激励他不辞辛苦地东奔西跑时,他就毅然地不辞辛苦、东奔西跑,这时候他的激情是可以叫老实人,特别是那些供应商兴奋之至的。一个二十七岁的英俊后生和一个二十岁的、会跳舞的绝代佳人结为伉俪,是世界上最令人高兴的事,而戈德弗鲁瓦却为送给新娘的礼物一愁莫展,所以他决定请拉斯蒂涅和纽沁根太太吃饭,征求他们对这件大事的高见。他灵机一动,想到可以把表姐夫哀格勒蒙和表姐,还有赛里齐夫人一同请来。上流社会的女人一般还是比较喜欢偶尔到青年男子家里作客,以求消闲解闷的。” ①英文:夫人。 “那是她们逃学的地方。”勃龙代说。 “人家总要来看看未来的小夫妻在木板街的小公馆吧。” 毕西沃说,“女人们喜欢这种活动,就象怪物喜欢吃新鲜肉一样。她们借年轻人的欢乐,恢复自己的青春,因为年轻人的欢乐还没有遭到骄奢淫逸生活的摧残。餐桌摆在小客厅里。为了庆祝从此埋葬了单身汉的生活,小客厅布置得象仪仗马一般华贵。午餐从饭店包订,特地点了几样精细的菜肴,都是女人上午欢喜吃的、啃的、呷的。上午是女人胃口好得吓人的时候,不过她们不肯承认,因为她们假如在上午说:‘我饿了!’那就好象很丢面子。‘怎么就你一个人?’戈德弗鲁瓦见拉斯蒂涅独自前来,便问他。‘纽沁根夫人心情不好。呆会儿我再细说。’拉斯蒂涅回答,带着闷闷不乐的神气。‘吵架了?……’戈德弗鲁瓦大声问。‘没有。’拉斯蒂涅说。下午四点,女人们都飞到布洛涅森林去了,拉斯蒂涅独自留在客厅里。他伫立在窗口,忧郁地望着托比、乔比、帕迪。帕迪象拿破仑似的把双臂交叉在胸前,威风凛凛地站在已经套好车的马面前,他只能用他尖嫩的吆喝声指挥那匹马,而那牲口竟对乔比、托比俯首帖耳。‘喂,你怎么啦,老朋友?’戈德弗鲁瓦对拉斯蒂涅说,‘你脸色好难看,你心神不定,高兴的模样是装出来的。得不到完美的幸福你一定很苦恼。不能同心爱的人到市政府和教堂正式结婚,这确实叫人伤心。’‘我要对你讲的事,老朋友,不知道你有没有勇气听,不知道你是否能想到,我对一个人的友情需要有多深才能明知有罪,也要把不该说的话说出来?’拉斯蒂涅说话的语气叫戈德弗鲁瓦感到仿佛挨了一鞭子。‘什么事?’他说,脸色变得惨白。‘我看到你高兴,感到很难过,看到一切都准备好了,家里喜气洋洋的,我又不忍心把这件秘密瞒着你们。’‘请简单些。’‘你得以名誉起誓,对这件事你缄口不言象座坟墓。’‘象座坟墓。’‘如果这秘密牵涉到你的亲朋好友,你不会告诉他们。’‘不会。’‘那你听我说。纽沁根昨天晚上到布鲁塞尔去了。如果不能进行清理,那就要宣告破产了。但斐纳今天上午刚刚向法院递了财产分割的呈子。不过你还来得及挽救你的财产。’‘怎么挽救?’戈德弗鲁瓦说,他感到血液都在血管里凝固了。‘只需要写一封信给纽沁根,用半个月前的日期,要求把你的全部存款兑换成股票(拉斯蒂涅叫他要克拉帕龙公司的股票),在半个月,一个月,也许三个月内,你还能按比现在高的牌价把股票卖掉,还能有一点赚头。’‘可是哀格勒蒙刚才还同我们一起吃饭,他在纽沁根那里有一百万呢。’‘听着。我不知道纽沁根是否有足够的股票来还他;再说,我不是哀格勒蒙的朋友,我不能泄露纽沁根的秘密,你也不能对哀格勒蒙讲,你要讲出一个字,后果由你承担。’戈德弗鲁瓦纹丝不动地呆着,足足呆了十分钟。‘你同意吗?写还是不写?’拉斯蒂涅冷酷地说。戈德弗鲁瓦取出笔墨,照拉斯蒂涅的口述写了一封信,签上了名字。‘可怜的表哥!’他叫道。‘各人自扫门前雪吧。’拉斯蒂涅说。‘又哄住了一个!’他离开戈德弗鲁瓦时又暗自说了一句。当拉斯蒂涅在巴黎四处活动时,交易所里是怎样一副景象你们不难想象。我有一个外省来的朋友,呆头呆脑的,下午四、五点钟走过交易所时他问我,为什么有这么多人聚集在这里聊天,他们涌过来涌过去,彼此有什么好说的,国家证券的价格早已敲定,他们还在这里游荡什么。‘朋友,’我对他说,‘他们吃饱了饭,到这里来消食。消食的当儿,他们就动脑筋给邻居编派一些坏话。没有这一摊子,巴黎的商业就没有保障。生意都是从这里做大的。这里有这么一个人,比如说帕尔马吧,他的权威相当于王家科学院的西纳尔①,他说:要做投机生意,于是投机生意就做起来了。’” ①西纳尔是巴尔扎克小说虚构的人物。 “先生们,这个犹太人真是个人物。”勃龙代说,“他受的教育不是大学的,而是大千世界的。而且,他的渊博并不妨碍他深刻;他懂什么就懂得很彻底;他天生具有做生意的才干。他是控制着巴黎市场的那些投机商的掌玺官,不经他考察,他们一桩生意也不做。他不苟言笑,聆听着,研究着,思考着,你同他谈话,见他全神贯注,以为他上钩了,不料他却说:‘这对我不合适。’最不寻常的事,在我看来,是他和韦布律斯特已经是十年的搭档,两人的关系中居然从未出现过阴影。” “这只有在最强的人之间和最弱的人之间才能办到。介乎二者之间的中不溜的人总要争争吵吵,并且很快便分道扬镳成为仇人。”库蒂尔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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