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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九


  其一

  何止一次啊,我披上了单薄的丝衫,

  心情平静地,我高举起手中的利剑

  ,静待着疯狂的公牛,向我发起冲击,

  它那锐利的犄角,胜似福柏①的新月。

  哼着安达卢西亚的谢吉第亚舞曲,

  我冒着枪林弹雨,攀上险峻的山坡,

  向着命运编成的绿茵,将生命抛掷,

  并不比抛掉一个金币,多半点迟疑。

  我能够,从炮口里抓取发烫的弹丸,

  也会象掉入陷阱的兔子,心虚胆怯,

  更象那,从窗缝里看到鬼魅的孩童。

  只因为,你那温柔的眸子注视着我,

  我两腿发软,额上沁出冰凉的汗珠,

  我战栗,退却,全身的勇气丧失殆尽。

  ①福柏,希腊神话中月亮女神的别名。

  其二

  今天晚上,我想在睡梦中和你相见,

  但那嫉妒的梦神,总躲着我的眼帘,

  我走到你的阳台前,举首仰望苍天:

  每当我想起了你,两眼总抬向高处。

  茫茫的苍穹失去了蓝宝石的光泽,

  钻石似的星星在金座上变得黯淡,

  只射出无力的秋波和冷冷的清辉,

  这怪异的现象惟有爱情能够解释。

  月儿洗去了百合花的银白色脂粉,

  带着满面的愁容驶向无垠的天际,

  只因你在天空里遮住了她的光彩。

  皎洁的月光在你明净的额头闪耀,

  蓝湛湛的夜空尽收入了你的眼底,

  繁星的光芒全成了你秀美的眼睫。

  向一个年轻姑娘表示无尽的思念,还有比这更讨人喜欢的例证吗?要表达这种爱情,必须奉献出无数的智慧之花和大地之花,对此你有什么想法呀?西班牙男子的求爱方式过去是非常著名的,我只是在这半个月里才真正领略到了。

  哎!亲爱的,你那克朗帕德有什么新鲜事呀?我的思想经常在那里漫游,察看我们那些农作物的长势。关于我们的桑树和去年冬天种下的植物,你就没有什么可告诉我的?是不是万事如意呀?作为一个妻子,你心里开出的花朵是否和花丛——我不敢称作花坛——里的鲜花同样繁茂?路易是否总有说不完的恭维话?你们俩相处得还好吗?比起我这种湍湍激流似的爱情,你们夫妇俩用娓娓细语编织情网是否更有趣味?我那温柔体贴的女博士生气了吗?这一点我无法相信,如果你真生气了,我可以派遣费利普当我的使者;他会跪倒在你的脚下,然后带回你的脑袋或者你对我的宽恕。我的心肝,我在这里过得挺有意思,也很想知道你在普罗旺斯生活得怎样。我们这个家庭刚刚增添了一个西班牙佬,他的肤色很深,活象一支哈瓦那雪茄;我还等着你的祝贺呢。

  说实在的,美丽的勒内,我很为你担心,怕你为了不影响我的欢乐情绪,正在暗暗吞下所受的痛苦,你这个坏蛋!快给我满满地写上几页,精细入微地描绘一下你的生活情况,告诉我你是否在继续维护自己的地位,你的那个“自由意志”是站着还是跪着,抑或是坐着:这将是个严重的问题。你是不是认为,你的婚姻大事我一点儿也没放在心上?你在信中告诉我的那些事,有时使我浮想联翩。往往有这样的情形:我人在歌剧院里观赏女演员的足尖旋转,可是心里总在想:“已经九点半了。她该睡了吧。她现在正干什么呢?她幸福吗?她是否单独和她的自由意志在一起?或者她的自由意志跑到无人管辖它的地方去了?……”

  顺致亲切的情意。

  一八二四年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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