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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三


  “啊!我要是得了这钱,我的可怜的莉迪会有一份多么美好的嫁妆!”佩拉德叫起来。

  “你继续扮演你的阔佬角色,”科郎坦说,“为了在艾丝苔那里有个耳目,必须让她与瓦诺布尔保持联系,艾丝苔是吕西安·德·鲁邦普雷的真正情妇。”

  “人家已经敲了纽沁根五十多万法郎了。”贡当松说。

  “他们还需要这么多钱,”科朗坦接过话头说,“鲁邦普雷的地产价值一百万。老爹,”他拍拍佩拉德的肩膀说,“你能得到十多万,可以给莉迪出嫁用了。”

  “别对我这么说,科朗坦。如果你的计划落空,真不知道我还能干些什么……”

  “这笔钱,你也许明天就能得到!亲爱的,这个神甫很狡猾,是个高级魔鬼,我们得甘拜下风。不过,他已经在我的掌心里。他有头脑,他会投降的。你要尽量装出阔佬的傻样,什么都不要担心。”

  这一天,真正的对手已经在开阔的场地上面对面相遇了。当天晚上,吕西安去格朗利厄公馆打发晚间的时光,那里宾客很多。当着全客厅的人的面,公爵夫人将吕西安留在自己身边,说了一会儿话,对他显得很热情。

  “您最近出去旅行了吗?”她问吕西安。

  “是的,公爵夫人。我妹妹想要促成我的婚事,作出重大牺牲,我因此能购得鲁邦普雷地产,将它跟其他财产归并在一起。我的那位巴黎的诉讼代理人十分能干,地产拥有者听说买主姓名后想提高价格,他设法为我免除了这项麻烦。”

  “有一座城堡吗?”克洛蒂尔德满心欢喜地问。

  “有一个很像城堡的东西。不过,最明智的做法是利用它作材料建一座现代化的房屋。”

  克洛蒂尔德的眼睛透过满意的微笑放射出幸福的光芒。

  “今天晚上,您跟我父亲玩一盘惠斯特,”她小声对他说,“我希望半个月以后会邀请您吃晚饭。”

  ﹡一种牌戏,桥牌的前身。

  “啊,亲爱的先生,”德·格朗利厄公爵说,“听说您购买了鲁邦普雷地产,我向您祝贺!对那些说您欠债的人,这是一个很好的回答。我们这些人,可以像法国或英国一样,我们可以有公债。可是,您看,没有财产的人,那些刚刚起步的人,就不能用这种语调说话了……”

  “可是,公爵先生,为这块地产,我还欠着五十万法郎呢!”

  “那就必须娶一个能给您带来这笔钱的姑娘。不过对您来说,在我们这个地区,您很难找到有这笔财产的对象,这里人给女儿的陪嫁都很少。”

  “他们的姓氏已经足够了。”吕西安回答。

  “我们只有三个人玩惠斯特:莫弗里涅斯,德·埃斯帕尔和我,”公爵说,“您愿意跟我们一起凑成第四个人吗?”他指着牌桌对吕西安说。

  克洛蒂尔德走向牌桌看父亲打牌。

  “她希望我拿这个。”公爵轻轻地拍着女儿的手说,一边膘了吕西安一眼。吕西安显得很严肃。

  吕西安与德·埃斯帕尔搭档。他输了二十路易。

  “亲爱的母亲,”克洛蒂尔德走过来对公爵夫人说,“他很聪明,是故意输的。”

  吕西安与德·格朗利厄小姐说了几句情意绵绵的话,于十一点回到家里上床就寝,想着自己一个月以后就会获得全面成功的事,因为他毫不怀疑自己将成为克洛蒂尔德的未婚夫,一八三〇年四句斋之前就能结婚了。

  第二天午饭后,吕西安陪着卡洛斯拍几支香烟。卡洛斯当时忧心忡忡。这时候,有人享报德·圣埃斯泰弗先生(多么具有讽刺意味!)来访,想要跟卡洛斯·埃雷拉神甫或者吕西安·德·鲁邦普雷先生说话。

  “楼下的人说我已经走了吗?”神甫叫起来。

  “说了,先生。”仆人回答。

  “那么,你去接待这个人。”他对吕西安说,“他是敌人,你千万不要说连累人的话,不要流露任何表示惊讶的动作。”

  “你能听到我说些什么。”吕西安说。

  卡洛斯躲在一个毗邻的房间里。他从门缝里看到科朗坦进来。由于这个高个子陌生人有高超的变形本领,卡洛斯只能通过他的声音认出他。科朗坦这时候很像财政部的一个老处长。

  “先生,您不认识我,我没有这份荣幸,”科朗坦说,“不过……”

  “请原谅,我打断您的话,先生,”吕西安说,“不过……”

  “不过,这关系到您与克洛蒂尔德·德·格朗利厄小姐的婚姻大事。这桩婚事办不成了。”科朗坦这时用强烈的口气说。

  吕西安坐下来,什么也没有回答。

  “您现在被一个人捏在手心里,这个人能够并愿意轻而易举地向德·格朗利厄公爵证明,购买鲁邦普雷地产的钱是一个傻瓜给您的,它是您的情妇艾丝苔小姐的价钱。”科朗坦继续说,“很容易找到判决书原本,艾丝苔小姐是根据这些判决书而受到起诉的。也有办法叫德·埃斯图尔尼开口。对德·纽沁根男爵使用的那些极其巧妙的伎俩将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现在,一切都还可以弥补。只要拿出十万法郎,就能太平无事……这事与我毫无关系,我只是受那些搞‘讹诈’的人委托而已。”

  科朗坦大概讲了一小时,吕西安吸着烟,摆出一副毫不在乎的神态。

  “先生,”他回答说,“我不想知道您是谁,因为,受人之托来于这种事的人是绝不会透露自己姓名的,至少对我是这样。我已经让您从容地说完了话:这是我的家,我看您并非没有理智,请您听听我的难处吧。”

  双方停顿了一下。这时候,科朗坦用猫眼盯着吕西安,吕西安用冷若冰霜的目光注视着他。

  “要么悠依据的全是虚假的事实,我因而丝毫不用担忧;”吕西安接着说,“要么您说对了,那么,我给您十万法郎,并且给您这样的权利:您的委托人能派多少个圣埃斯泰弗到这里来,就能向我索取多少份十万法郎……总之,为了马上结束您的这桩可观的交易,我要告诉您,我吕西安·鲁邦普雷谁都不怕。您对我说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与我毫无关系。如果格朗利厄家挑三拣四,我还有别的出身高贵的姑娘可娶,退一步说,我即使打光棍也没有什么丢人的,特别是,如您想象的,可以贩卖白种女人赚钱。”

  “如果卡洛斯·埃雷拉神甫先生……”

  “先生,”吕西安打断科朗坦的话说,“卡洛斯·埃雷拉神甫此刻正在赴西班牙途中,他对我的婚事帮不上什么忙,与我的利害也毫不相干。这位国家要人过去很长时间内想帮我出主意,但是他现在要向西班牙国王陛下汇报公务。假如您有话要跟他说,我奉劝您动身去马德里。”

  “先生,”科朗坦直截了当地说,“您永远不可能当克洛蒂尔德·德·格朗利厄小姐的丈夫了。”

  “那就由她去吧!”吕西安说,一边不耐烦地把科朗坦向门外推去。

  “您认真考虑了吗?”科朗坦冷峻地说。

  “先生,我既不认为您有权干涉我的事务,也不承认您有权叫我损失一支香烟。”吕西安说着将已经熄灭的烟头扔掉。

  “再见,先生,”科朗坦说,“我们不会再见面了……不过,您这辈子肯定会遇到这样的时刻:由于您想到在楼梯上教训我,您将丧失一半成功的机会。”

  作为对这一威胁的回答,卡洛斯作了一个砍头的手势。“现在,动手于吧!”他看着吕西安大声说。吕西安经历这场可怕的谈话后已经吓得面色惨白。

  读者中注重一本书的道德和哲学内容的数量极少。如果这类读者中哪怕有一人相信德·纽沁根男爵的满意心情,他也会证明要使一个风尘女子的心服从于任何生理学准则是多么困难。艾丝苔已经决定要叫这个可怜的百万富翁为他的所谓“成功之日”付出高昂的价钱。所以,直到一八三〇年二月初,“小小宫殿”里还没有举行乔迁的喜庆。

  “不过,等到狂欢节,我这儿一定会开张。”艾丝苔私下对她的女友们说,这些女友又把这话传到了男爵耳朵里,“我要使我的男人幸福得像一只石膏公鸡。”

  ﹡法语中coq en pate,直译为“面捏公鸡”,意为过得很幸福。此处coq e nPlat re,“石膏公鸡”,为文字游戏。

  这句话在花街柳巷成了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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