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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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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总会有个男性亲属的,”凯蒂说,“他们准是策划好几年了。他们说我最近的男性亲属是十二岁的侄子。” 就在那一刻,大门被踹开了。五个男人闯了进来,二二一的阵型,全都手持冲锋枪。凯蒂、安妮塔和我一起走出我的办公室。总台接待泰莎尖叫一声,猫腰躲到桌下。 其中两人很年轻——大概二十多岁——但另外三个都是中年人。年轻人身强体健,中年人有啤酒肚。他们都装模作样地穿着迷彩服,要不是他们有枪,我肯定会笑出声的,那时我还没意识到,女人的笑声很快就会紧缺了。 “这是怎么回事儿?”我说,“你们可以先敲门!而且门是开着的!” 他们没理我。其中之一——我猜想他是头儿——对几个同伴说:“有名单吧?” 我再用更显义愤的口吻说道:“谁为这次破坏负责?”我有点震惊了,感到寒意袭来。是抢劫?劫持人质?“你们想要什么?我们这里没有钱。” 安妮塔用手肘撞了撞我,示意我保持安静:相较于我,她对眼下的形势看得更清楚。 头儿的副手递上一张纸。“怀孕的是谁?”他问。我们三人面面相觑。凯蒂向前一步,说:“是我。” “没有丈夫,对吗?”“没有,我……”凯蒂用双手护住腹部。她和那时候很多女性一样,决意做单身母亲。 “高中。”头儿说道。两个年轻人迈步向前。 “女士,跟我们走。”走在前头的年轻人说道。 “为什么?”凯蒂说,“你们不能冲到这儿来就……” “跟我们走。”第二个年轻人说。他们一边一个揪住她的胳膊,把她往外拖。她尖叫起来,但终究被拽出了大门。 “住手!”我说。我们可以听到她在外面大堂里的叫声,但声音越来越微弱。 “下令的人是我。”头儿说道。他戴眼镜,留着八字胡,但这些特征没有让他显得面目慈祥。在可能被你称作“基列仕途”的工作期间,我有充足的理由观察到一点:突然被授予权力的下属通常会变成最恶劣的滥用职权的人。 “别担心,她不会受到伤害,”副手说道,“她会去一个安全的地方。” 他按照名单念出我们的名字。否定我们是谁毫无意义:他们已经知 道了。头儿问道:“前台呢?这儿有个叫泰莎的。” 可怜的泰莎从办公桌下站起来,吓得浑身发抖。 “你怎么想?”拿着名单的副手问道,“购物中心,高中,还是体育馆?” “你几岁?”头儿问,“算了,都写着呢。二十七。” “给她个机会吧。购物中心。也许有人会娶她。” “站到那边去。”头儿对泰莎说。 “天啊,她都吓尿了。”第三个中年人说道。 “别说脏话,”头儿说,“很好。一个胆小鬼,说不定会很听话。” “很可能所有人都会乖乖听话,”那第三个人说,“她们是女人啊。”我以为他在开玩笑。 把凯蒂带出去的两个年轻人回来了,进了门,其中一个说:“她上货车了。” “还有两个所谓的女法官呢?”头儿问,“罗瑞达?黛维达?” “她们去吃午饭了。”安妮塔说。 “我们带走这两个。你们看着她,在这里等那两个吃午饭的回来,”头儿指的是泰莎,“然后把她关进购物中心的货车。再把那两个带走。” “这两个呢?购物中心还是体育馆?” “体育馆,”头儿说,“一个超龄了,她们两个都有法律学历,女法官。你听到我的命令了。” “但有点浪费啊,有些人。”副手朝安妮塔点了点头。 “上天自有论断。”头儿说。 安妮塔和我被带下楼,从五楼走下去。电梯还能用吗?我不知道。随后,我们的双手被铐在身前,再被押上一辆黑色厢式货车,一道厚实的隔板将我们和司机隔开,深色车窗玻璃内有网孔膜。 我们两人一直默不作声,因为还能说什么呢?很明显,不会有人回应哭喊和求救。大喊大叫、用身子去撞货车都无济于事:不过是浪费体力的无用功。所以,我们只是等待。 好歹车里还有空调。还有座位可以坐。 “他们会怎么做?”安妮塔轻声问道。我们看不见窗外的景象,也看不到彼此的脸孔,昏暗中只能辨认出模糊的轮廓。 “我不知道。”我说。 货车停了停——我猜是在一个检查站——然后继续开,然后停下来了。“终点站,”有人说道,“下车!” 货车的后车门被打开了。先是安妮塔费劲地爬出去。“利索点。”另一个人喊道。双手被铐着,下车很费劲;有人抓住我的胳膊往下拽,我一个趔趄扑倒在地。 货车开走了,我脚步不稳地站起来,环顾四周。我在一个开阔的场馆里,三五成群的已有很多人——我应该说,很多女人——还有数量众多的持枪男人。 我在体育馆里。但这已不是体育馆了。现在,这是一座监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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