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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


  “不可能!”拿破仑喊道,“我们已把墙筑得那么厚。他们休想在一星期内拆除。不要怕,同志们!”

  但本杰明仍在急切地注视着那些人的活动。拿着钢钎和大铁锤的两个人,正在风车的地基附近打孔。最后,本杰明带着几乎是戏谑的神情,慢腾腾地呶了呶他那长长的嘴巴。

  “我看是这样”他说,“你们没看见他们在干什么吗?过一会儿,他们就要往打好的孔里装炸药。”

  太可怕了。但此时此刻,动物们不敢冒险冲出窝棚,他们只好等待着。过了几分钟,眼看着那些人朝四下散开,接着,就是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顿时,鸽子就立刻飞到空中,其它动物,除了拿破仑外,全都转过脸去,猛地趴倒在地。他们起来后,风车上空飘荡着一团巨大的黑色烟云。微风慢慢吹散了烟云:风车已荡然无存!

  看到这情景,动物们又重新鼓起勇气。他们在片刻之前所感到的胆怯和恐惧,此刻便被这种可耻卑鄙的行为所激起的狂怒淹没了。他们发出一阵强烈的复仇呐喊,不等下一步的命令,便一齐向敌人冲去。这一次,他们顾不上留意那如冰雹一般扫射而来的残忍的子弹了。这是一场残酷、激烈的战斗。那帮人在不断地射击,等到动物们接近他们时,他们就又用棍棒和那沉重的靴子大打出手。一头牛、三只羊、两只鹅被杀害了,几乎每个动物都受了伤。就连一直在后面指挥作战的拿破仑也被子弹削去了尾巴尖。但人也并非没有伤亡。三个人的头被鲍克瑟的蹄掌打破;另一个人的肚子被一头牛的犄角刺破;还有一个人,裤子几乎被杰西和布鲁拜尔撕掉,给拿破仑作贴身警卫的那九条狗,奉他的命令在树篱的遮掩下迂回过去,突然出现在敌人的侧翼,凶猛地吼叫起来,把那帮人吓坏了。他们发现有被包围的危险,弗雷德里克趁退路未断便喊他的同伙撤出去,不一会儿,那些贪生怕死的敌人便没命似地逃了。动物们一直把他们追到庄园边上,在他们从那片树篱中挤出去时,还踢了他们最后几下。

  他们胜利了,但他们都已是疲惫不堪,鲜血淋漓。它们一瘸一拐地朝庄园缓缓地走回。看到横在草地上的同志们的尸体,有的动物悲伤得眼泪汪汪。他们在那个曾矗立着风车的地方肃穆地站了好长时间。的的确确,风车没了;他们劳动的最后一点印迹几乎也没了!甚至地基也有一部分被炸毁,而且这一下,要想再建风车,也非同上一次可比了。上一次还可以利用剩下的石头。可这一次连石头也不见了。爆炸的威力把石头抛到了几百码以外。好像这儿从未有过风车一样。

  当他们走近庄园,斯奎拉朝他们蹦蹦跳跳地走过来,他一直莫名其妙地没有参加战斗,而此时却高兴得摇头摆尾。就在这时,动物们听到从庄园的窝棚那边传来祭典的鸣枪声。

  “干嘛要开枪?”鲍克瑟问。

  “庆祝我们的胜利!”斯奎拉囔道。

  “什么胜利?”鲍克瑟问。他的膝盖还在流血,又丢了一只蹄铁,蹄子也绽裂了,另外还有十二颗子弹击中了他的后腿。

  “什么胜利?同志们,难道我们没有从我们的领土上——从神圣的动物庄园的领土上赶跑敌人吗?”

  “但他们毁了风车,而我们却为建风车干了两年!”

  “那有什么?我们将另建一座。我们高兴的话就建它六座风车。同志们,你们不了解,我们已经干了一件多么了不起的事。敌人曾占领了我们脚下这块土地。而现在呢,多亏拿破仑同志的领导,我们重新夺回了每一吋土地!”

  “然而我们夺回的只是我们本来就有的,”鲍克瑟又说道。

  “这就是我们的胜利,”斯奎拉说。

  他们一瘸一拐地走进大院。鲍克瑟腿皮下的子弹使他疼痛难忍。他知道,摆在他面前的工作,将是一项从地基开始再建风车的沉重劳动,他还想像他自己已经为这项任务振作了起来。但是,他第一次想到,他已十一岁了。他那强壮的肌体也许是今非昔比了。

  但当动物们看到那面绿旗在飘扬,听到再次鸣枪——共响了七下,听到拿破仑的讲话,听到他对他们的行动的祝贺,他们似乎觉得,归根到底,他们取得了巨大的胜利。大家为在战斗中死难的动物安排了一个隆重的葬礼。鲍克瑟和克拉弗拉着灵车,拿破仑亲自走在队列的前头。整整两天用来举行庆祝活动,有唱歌,有演讲,还少不了鸣枪,每一个牲口都得了一只作为特殊纪念物的苹果,每只家禽得到了二盎司谷子,每条狗有三块饼干。有通知说,这场战斗将命名为风车战役,拿破仑还设立了一个新勋章“绿旗勋章”,并授予了他自己。在这一片欢天喜地之中,那个不幸的钞票事件也就被忘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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