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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四


  他披着邋遢的晨衣坐在厨房里小橡木圆桌旁。厨房外面就是花园。花园里,她身上只套着一件他的长得不像样的宽松运动服,跪在草地上摘着花儿。对此邻居当然会说三道四,但对眼前这幅美景料他们也无可抱怨,尤其在运动服向上卷得过高时,他们更是无话可说。

  尼科拉回到厨房,将一只玻璃杯灌满水,在里面插上一束鲜花。“你一点都不关心花园。”她责怪他道。

  “没有时问。”

  “是啊。嗯,既然没人和你作伴,我就搬过来干干这些活。”

  哈格雷乌斯一下子把身子坐得笔直。“那太好了!”

  “我想,邻居的花园不像话并不意味着你的花园就不能漂亮些。问题是你有没有这个要求,想不想干。”

  “不是不像话,亲爱的。”哈格雷乌斯伸手拿起笔和本子。

  他看着她用手翻弄着网兜找袋口,想从里面拿桔子。在他看来,她太年轻,但很坚强。她现在的追求不能和她的抱负相比。

  “看来你挺有抱负的?”哈格雷乌斯试着问。

  “它取决于一个人是否具备应有的良好的品德,是否勤奋,是否有更重要的天赋。”

  “那些有才华有抱负的英国人会作出这样的选择,那就是离开英格兰找一个能欣赏我们的才能并愿意为此付出报酬的社会,或者就呆在国内,降低我们对社会的期望。”

  她身体前倾,把桔皮剥成一长条,在哈格雷乌斯装垃圾的纸袋上方晃来晃去。慢慢地,桔皮变长了,而桔子却小了下去,露出白里透红的桔瓣。聪明伶俐的小家伙。

  “我不是说你也会这样。”哈格雷乌斯对她说。“你也许比别人更走运些,娱乐界经常有例外情况出现,这就像黑人拳击运动员一样,拳击是黑人打天下的唯一途径,英国人也许只有演戏这个职业能挣钱了。”

  她像人猿泰山那样敲着胸脯。“可我是斯特朗。”

  “你是需要变得更坚强些①,因为刚刚讲的对社会期望下降的趋势甚至波及到娱乐界。走红的不总是狄更斯或莎士比亚的作品。能帮助你维持生计的办法常常是演一些低级无聊的劣等作品。你小小年纪能听懂我的话吗?”

  ①尼科拉的姓斯特朗英文字面意即强壮、坚强。

  “演劣等的作品?”她用纤细的手指把桔子掰成瓣儿。“我年纪也不小了,‘劣等’二字我还是懂的。”

  “我说的劣等是动词。劣等作品就是使以前的经典作品蒙羞的作品。它甚至能使前一个时期的劣等作品相形见绌。”

  她在他腿上坐下,开始喂他吃桔子。“电视现在仍是炙手可热,基本如此。”他嘴里含着桔子嘟哝着说。“成群的汽车在荧屏这方寸之地里横冲直撞,一对对阔太太在得克萨斯的牛排餐厅里的互相谩骂也在电视上占有一席之地。让我们看看书吧。”

  “一堆垃圾,”她失望地叹息道,“真是一大堆垃圾。”

  “自助性的书籍有《个人废弃物回收的乐趣和好处》,有关别出心裁的手淫技巧的非小说类书。”他几乎嚼都没嚼就咽下去一片桔子。“你真要让我叫起来了。”

  不过他又在本子上写了几本书名:《幻想100题》。他亲了亲她耳朵。他问她:“你觉得别人看到我们在一起会说些什么?”

  “我希望他们说‘哈格雷乌斯真走运!’”

  “这不是运气。我跟你说过,这是缘分。”

  “事实上我是幸运者。”她随便地说了一句,将桔筋儿往旁边一扔。“你知道年轻的女演员头号敌人是什么?”

  “好色的老头。”

  “根本不是。我的头号敌人是年轻的男演员,一个一心一意爱慕姑娘的老实可靠的人。这样一来,什么前途事业全都泡汤了。”

  “一个嗜酒如命的老朽要保险一些,是吗?”

  她拥抱了他一下。“是的。”

  他用手搂住她,和她热烈拥抱在一起,心里暗暗想着:现在的年轻人显得多成熟啊。

  他们到达使馆办公楼时,那里看上去和往常的周末一样并非空旷无人,不过人确实不多。如果耐德站在悄然无声的走廊里想听出大楼的机器、电话和其它什么动静糅合在一起的沉闷单调的气息,那也是极其微弱的。这里今天不对外开放,但仍有许多工作人员在静悄悄地埋头工作着。

  他在办公桌边坐下,把夏蒙打发去干一些暂时脱不了手的工作,这样夏蒙就会在自己的办公室呆上一阵子。耐德并不想和谁说话。他也说不清楚自己是赢了还是输了,心里感到很别扭。

  和勒维妮的那场较量自己已是输定了的。与福尔默夫人的那一场,也许只有时间能够作出判决。不过可以换个角度看待这件事。和女人较量总是可以换个方法的。这样看,他也许得胜了。只有上帝知道。他伸手拣起电话,拨了简·威尔办公室的电话。没人接。他又转身拿起电话,拨了她家的号码。还是没人接。

  他又坐了下来,想着为什么两处都找不到她的原因。今天早晨什么事情都不顺当。他又给她家打了一次电话。电话铃响了20下,仍旧没人接。

  他想象着她和勒维妮坐在一家酒吧里。他妻子和情妇在谈论他的婚姻问题。在此之前事情一定相当严重了。他又给她家打了一次电话,一切照旧。这事变得真荒唐,耐德想。他不能再像失恋的小伙子那样了。女朋友不来献殷勤就把他弄得如此神魂颠倒的。

  尽管如此,他心里还在为这事情烦恼。他觉其中必有道理,直觉告诉他事情没这么简单。他暗自庆幸自己在丘比特的毒箭射中他之前已经把温菲尔德的防务工作结束了。工作第一,其他事只是第二位的,她不在家是无法解释的。

  他的专线电话铃响了起来。

  “耐德,”是简的声音,“请别再给我打电话了。”

  “你怎么会……”

  “请别再打电话了。”

  “可我今天想见你。”

  “不行。”

  “你瞧,勒维妮已经……”

  “我明天在温菲尔德见你。”她说。“但今天我不想见你。”

  “在温菲尔德吗?”

  “我将在酒会上代罗伊斯处理礼仪事宜。至少我是这样想的。我在他家和办公室都找不到他。”

  “也许他也不愿接电话。听我说,简……”

  “再见。”

  电话被挂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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