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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八


  “我叫尼科拉·斯特朗。”

  “在下哈格雷乌斯·虚弱①。我好像只有一杯香槟酒了。给你吧,亲爱的人,因为我一直崇拜你。”

  ①女演员姓斯特朗,英文是strong,强壮的意思,哈格雷乌斯在此处幽默地给自己改姓为“虚弱”。

  “哪怕是我刚来伦敦?”

  “你从开普敦来?”哈格雷乌斯问她。

  “我还有开普敦的口音吗?”

  “甚至在开普敦我就非常崇拜你。”记者固执地说。

  “原来是这样。”她把他上下打量一番。她似乎不到20岁,但脑筋可不是这么年轻。她的脸庞轮廓分明,就像铸在硬币上的头像,在金黄色秀发的衬托下,更显得朝气逼人。尽管她看上去十分严肃,在哈格雷乌斯的眼里却显得乐滋滋的。那双眼睛似乎在说,你对我好,我对你会更好。

  “和这么多名人结识想必是件了不起的事。”她说道。“我应邀来此只是因为我在英国广播公司的下一部狄更斯狂剧中有几句词,而我的制片人希望我来曝曝光。”

  “你已经达到目的了。”哈格雷乌斯说着就拉起她的手臂。“我们走走好吗?”

  是醉也好,是醒也罢,酶先生仍在一如既往地发挥着他的作用。在15分钟内,他将尼古拉介绍给了五位制片商,三位导演以及另两位喜欢搬弄是非的记者。这样一来,他终于摆脱了他刚才呆的外交——间谍的圈子。一名招待端着六杯满满的香槟走过来。“这是努安先生的一点敬意,先生。”他低语道。哈格雷乌斯郑重其事地给尼科拉送上一杯,四杯留给自己,另一杯送给了一位说个不停的导演。

  “这是一种罗马西部片,”导演解释道,“但不是那种像老掉牙的克林特东部森林式的意大利情调的片子。我说的是一种野外骑马作战的动作片。剧中的角色是身穿托加袍的古罗马人,他们在,比如说,公元前1000年受命镇压起义的伊特鲁西亚土著人,影片中有许多追击斗剑的场面,还有一些佛罗伦萨附近迷人的石窟场景。另外还有一段场面恢弘气势雄浑的战斗。罗马人将所有战车围成一个圈,而伊特鲁西亚土著人骑着马在他们的周围奔驰,将火箭与长矛刺入罗马人的胸膛。他们口中发出原始的伊特鲁西亚人的战斗呐喊,将一个个罗马人劈倒在此,俘获了罗马命官……。”

  酶先生有点心不在焉了,在举行招待酒会的大厅的一角,那个美国人威姆斯在和身佩别花的胖领班谈着话。

  等一下!哈格雷乌斯脑筋开始翻腾起来。他认识那张胖得像面团似的面孔。但是是在哪儿见到的呢?

  “意大利方面最有才华的电影制片人,”身边年轻的导演说话了,“他叫阿尔多·西格罗依。他在那边的电影界很有名气,但在伦敦却默默无闻。不过你不认为伦敦这个地方太乡气吗?狭隘得有点过分?”

  哈格雷乌斯忍住了一个哈欠,但还是让尼科拉看出来了。她朝入口处指了指说:“我可以捎你回家吗?”

  “你有车吗?”

  “那是我从同事那儿借来的小汽车。我还不习惯沿左侧开车。车开到这儿时差一点没撞着人。”

  “就在门外?那是我呀。我不是说过我们有缘的吗?”

  真傻。准备动身回去的波拉马连科心里想着。一点点收集情况再将它们拼凑起来,这种苦差事他在正常情况下是绝对不愿干的。他曾不止一次地向上司作过解释,可是他们就是不相信他的重要价值在于让他去干他自己愿意干的事,而不是这些低水平的情报人员干的单调乏味的工作。

  然而像今天这样的夜晚是收集情报的好机会。格雷勃告诫自己,情报人员在这种场合下不起眼的细节都不能放过。在这里的人群中你随时都会出乎意料地遇上一些人,他们手中拥有极其秘密的情报。例如,他发现了那个去年向匈牙利马术队敲诈勒索的精明家伙。现在他又在活动了,装作霍金斯和杜特酒宴承办公司的招待领班,真是胆大包天。

  有一点这个俄国人确信无疑,那就是这个生着一双用科耐尔的话来说像班卓琴一样的眼睛的矮胖子和他自己一样,不是干酒宴承办这一行的。在霍金斯和杜特公司里干事,他就有机会去……

  这位塔斯社记者的思路就此停了下来。这个胖子将会在新任美国大使举办的花园酒会上出现,而那个酒会,波拉马连科没有接到请柬。胖子会出席伦敦的任何一次宴会,当然,他肯定去过很多。

  自然,任何一次宴会给人们提供机会,这其中有格雷勃,有哈格雷乌斯,有那位带他回去的漂亮妞,当然还有那个胖子。

  在众多的酒宴中,波拉马连科心想,近期内最为奢华的理当是星期日花园酒会。无论人们对什么感兴趣,性的安慰、敲诈勒索、刺探情报、提拔晋升、追求刺激、绑架劫持等等,星期日花园酒会都会提供绝好的机会。

  格雷勃脸上浮现出一丝狡诈的笑意。也许这正是人们称美国为充满机会的国家的原因吧。

  就在此刻,一个他认识的人出现在大厅的门口。他高高的身材,穿着晚宴服,外面披着一件黑色的雨衣。雨衣衣领上翻,好像在这个6月底晴朗的夜晚天却下着大雪。他头顶半秃,仅剩几根淡红色的残发,带有几许红斑的脸上露出几分愠色。

  格雷勃飞快地扫视了一下大厅。大部分宾客都已散去,痛饮了一番英国广播公司美酒之后,借着酒兴应酬星期五晚间其它的约会去了。格雷勃的新交,美国大使馆代办已经带着两个兴高采烈的女人离开了,她们就像凯瑟琳车轮式焰火一样光彩照人。谁说生活是公平的,格雷勃·沙基叶维奇?今晚那个男人将要尝到上天堂的滋味了。

  来的正是时候。那个站在门口面露怒色的人是约翰·普林格尔。他在英国军事情报局地位很高,同事们都称他约克。俄国人又一次扫视了大厅,寻找约克的手下,这次他看得慢多了。你想,他私下自问,约克为什么会如此盛装,似乎是在皇宫议事时被叫来的。这种举动暗示发生了什么大事。

  他身边那位身体强壮的先生是什么人?相距这么远你就能感觉出他是警察。帕金斯依旧穿着他常穿的普通衣服。俄国人猜测,他刚刚从美国大使馆回来,平常他在那里干些琐碎的工作。格雷勃在心里理着他所了解的有关帕金斯的情况。尽管现在他已经当上了政治保安处的代理巡长,他依然是个陆军少校。

  这位塔斯社记者现在明白了。虽然这两个身负重任的人随时会找他,但此刻不会。约克一双炯炯有神的浅灰色服睛两次看到格雷勃的脸,让他感到有些不自在,但又好像没认出他一样转向了别处。不对,他们在找……

  啊。这个俄国人训练有素的眼睛看到了那个眼睛暴突,佩挂蓝色别花的胖领班。他看上去很不自在,坚硬的鬈发更加凌乱。他一边说话一边做着手势,外突的眼睛里却露出一种焦虑,格雷勃隔着大厅也能感觉出来。

  约克·普林格尔擦摸了一下下颌。这些是警察用的暗号。马上出现了三个彪形大汉。他们身着便衣,白色衬衣上系着过时的细细的领带。三人飞步扑向突眼招待站的地方。什么地方发出一声女人的尖叫。连波拉马连科也吓了一跳,不过他脸上没有丝毫反应。

  他们用粗壮的胳膊套住了一个长着一张老实幼稚的面孔,身穿紫红衬衣和美国式小礼服的高个美国人。

  格雷勃在心里用古老且遭官方禁止的俄国方式祈祷神灵保佑。他们并没有逮捕突眼的人,而抓了一个陌生人。在三个大汉架着他往门口走时,他口中愤慨抗议之词不断。他们从约克·普林格尔和帕金斯二人身边擦过,二人却装作没注意到。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格雷勃问自己。

  他敢肯定是那个身佩别花的招待向警方告发了那高个子美国人。格雷勃本人也经常雇用提供情报者指示他要找的人,因此他一眼就看出那个长着突眼的家伙是普林格尔和帕金斯的底线,说不定这件事就是他挑起来的呢。

  这种事情说起来也没有特别的。招待员、酒吧服务员、旅馆女服务员以及家仆都经常被情报机构买通来监视人们的行为。这件事情的特别之处,或者如某些人说的“别出心裁”之处在于那个衣服别着矢车菊的人也就是洗劫匈牙利马术队的金融大盗。

  谁知道此事还有什么名堂?波拉马连科暗下问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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