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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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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互相吻了一下脸颊。 大概没有人在午饭前想喝酒。即使这样,游艇上的服务员还是端来了精美的小杯子和一大壶茶,但申劳不耐烦地挥挥手示意他离开。大陆来人和他都看着服务员离开了房问。雨果勋爵这时立即感到口渴。他脸色一直很白,现在已经十分疲倦,这时谈判已到了紧要关头。 梅斯看着这三位来自北京的人。他们中年纪最小的看上去五十岁,他看上去最具野心,但对于梅斯这样善于与中国打交道的老手来说,他也是最容易对付的,因为愈是深藏不露,表明他的心思愈大。 真是令人恼怒。这才是梅斯安排的第二次高度安全的会议,通过他的老同学的周旋,这种接触才得以悄悄进行。可是不是双方都在珍惜他的努力呢?不,他们各自为了自己的利益,在没有表情地故作姿态,浪费着宝贵的时间。梅斯自己也承认,如果他多懂点他们那种讨厌的语言,将更有助于他们的谈判。在远东呆了几十年,他只真正地了解中国人的餐馆和鸦片烟馆。真该死,他们的英语都说得那么好,至少申和那五十岁的人是如此。 但梅斯意想不到的事出现了,这使得他好长一段时间心神不定。那位年纪大些的中国人,大约八十多岁,仍然十分敏捷,突然用英语讲起话来:“……值得我们注意的是巴拉望的形势已经发展得很严重。尊敬的梅斯勋爵,是不是可能……?”这位老年人提高了嗓门,然后在礼貌的询问中结束了讲话。 “是的,当然。”梅斯十分高兴有机会讲话,他急切地说,“我们一直知道我们所干的事有一定的风险,大部分时候是技术问题,偶然也会有些人的风险。但是基础工作已经在做,没有拖延,没有亏空,整个生产线一点点没受损。” “我们惊悉在如此严格的安全保卫下,还是有一位破坏者混了进来。”那年轻些的中国人说道,声调中没有一丝惊恐。 梅斯能够感觉到脖子与白衬领中间已汗出如浆。“没有一位破坏分子,我可以向你们保证。他是带着介绍信,作为一名我们在巴拉望其他活动的观察员身份来的。”梅斯目光投向身旁的毫无表情的申劳的脸上。 “梅斯勋爵指的是有关我们药品生产方面的问题。”申劳平静地说道,“总之,这件事与你们没有关系。”然后他又用汉语谈了起来。 梅斯往后背靠了靠,听着他们谈话,可是一句也听不懂。该死的中国话,鬼鬼祟祟,胡言乱语。那位五十岁的人打断了申,在他的问话中,梅斯觉得他听懂了两个字,于是他身子朝前弯了弯,想听听他们究竟谈些什么。但是很快他就发现,他只能放弃这种努力。他静静地等着他们交谈。后来他在申一连串的回答中也听出了那两个字。 他衣领里的皮肤好像更加潮湿,这绝不是气温高的引起的多汗,这游艇安装着空调。梅斯突然产生一种恐惧。雨果·梅斯勋爵听得不错,事实上他听懂了他们谈话。 他听到的是炭疽。 第四十九章 位于西西里岛的山城,秋天总是一片宁静,气候凉爽怡人。可今年的科尔罗恩秋雨滂沱,当地人谁也忘不了那次动荡不安的情景。大雨整天下个不停,装满纸箱的六轮大货车在泥泞的路上摇摇晃晃地爬行,车子过处留下了深深的车辙。 每个人都知道卢卡·塞尔托马和他两位合伙人的巨大的工厂将不得不变更其所有权和管理权,可没有人想到他们会把工厂搬走,没有人能够预见到他们会把所有的东西,甚至连办公桌、档案橱、电话,一切东西都装箱运走。 科尔罗恩失去了它自己唯一的工业,一切又回到了从前那种以奶牛、绵羊和山羊为生的状况。作为一种世界范围的高科技的商业尝试的核心,这个地区在二十世纪末也曾干得轰轰烈烈,然而现在一切都消失了,所有的雇员都失了业,一群更丑的新面孔在围着末任的老板。 那位长着双大眼睛、身材丰满的年轻女子仍然在村子广场的酒吧里招待着当地人,当看到堂卢卡的工厂最近突然离开时,她宣称她知道正在发生的事情。当莫罗和他的新的亲信讨论这些计划时,她经常设法偷听他们的谈话。“没有一位是科尔罗恩人!”她一边兴奋地高声嚷着,一边挥动着双臂,站在四周的人都可以闻到她的香味,“甚至一个西西里人都没有,全是外国佬!” 人们问她:“这些外国人从什么地方来的?” “卡拉布里亚?”那女人只好模棱两可地说出西西里岛邻省的名字。梅西纳海峡把它们分隔开,但那里更是没有法纪,那里的黑手党活动频繁。莫罗对她散布的这些闲话十分满意。 现在雨停了,太阳出来了,卡车也离开了,泥土干裂,变成了灰尘。村庄更加的宁静,一切显得很安详。 她的猜测是正确的。那些面孔确实是卡拉布里亚人,他们中大部分是莫罗太太娘家的人,他们来自洛科里,在历史上它曾是古希腊最大城市的名字。虽然它如今依然沿用着那光荣的希腊名称,但是洛科里的黑手党没有什么值得夸耀,他们只是一帮暴躁的绑匪和一伙靠威胁手段收取小商人保护费的恐怖分子。 莫罗已经从堂卢卡那里购买了葡萄园,但是他对自己的计划守口如瓶。对于意大利南方的生意人来说,罗马政府就像一座任意开采的大宝藏,它会很高兴地给任何一位从事一种叫做农业旅游生意的人赚上数亿里拉。这里是一处田园式的度假胜地,它为度假者提供可以自己开伙的小屋,游客可以在这里享受几个星期的阳光沐浴,抚弄生长的葡萄,在葡萄熟了的季节,游客可以亲自去采摘,当然还可以悠闲地呷上几口前一年酿造的美酒。 像其他被齐奥·伊塔洛称之为新手的黑手党一样,莫罗很久以前就懂得了那帮英国人、斯堪的纳维亚人、德国人、荷兰人,他们都会花大笔钱去享受南方的太阳,但他们不会到那些充满枪杀和绑架的地方,不会到那些到处有手持卡宾枪的人在搜寻贩毒分子与失踪的遇难者的地方。把这些污七八糟的东西转移到卡拉布里亚去吧,让西西里岛成为一个好赚钱的和平、宁静的地方。在那儿许多人将使用信用卡和旅行支票。让卡拉布里亚成为西西里岛的屎盆子好了,卡拉布里亚人不在乎,没有什么事能使他们不舒服。而要让西西里岛自己恢复名誉,让它的名声像田间花朵一样芬芳四溢。 那位酒吧的女士对这事从来没有彻底了解过。因为葡萄园远在数里以外,其他的人也没能了解。莫罗的计划很久以后才有人知道。这时二十世纪已匆匆而过,到二十一世纪,他们也只得无可奈何了。 当雨果·威史密斯·梅斯勋爵到达洛科里以后,他碰到的第一件事就是这儿没有合适的旅馆。洛科里是雷奇奥-卡拉布里亚和省会卡塔扎罗之间的爱奥尼亚海岸线上的最大一座城市。但如果有谁想在这儿找到干净的床单或者可以使用的厕所,那么他只好早点离开此地了。 这个省几乎全部面临海岸线,后面是一条连绵的山脉和高山牧场。对于局外人,这里似乎是一处理想的旅游胜地,比西西里岛的风光更优美。但是,正如梅斯很快知道的,仅仅是地势还不能使卡拉布里亚人克服那天生的宿命论态度。 外国人是否会喜欢莫罗在这里建立精炼厂和货物集散地,使得在当地就能搞到海洛因呢?但愿如此。英国的那些贵族会给莫罗提供大量资金以保证他取得成功吗?但愿如此。那些本地的家庭,潜在的敌手是否会在夜里死去,成为莫罗死亡之队的牺牲品呢?但愿如此。 曾生活和工作在诸如新加坡和香港这样的前英国殖民地,梅斯勋爵已习惯于那些居民活跃、整日忙碌的地方。在那些地方可以轻易地招到灵巧的办公室工作人员和体力劳动者。此外,那个地方的环境也要清洁卫生得多。但是这里看上去是那么的沮丧、忧愁、肮脏,这一切使得他非常失望。 今天早晨他醒得很早,夜里流了很多汗,床垫都潮乎乎的。该死的申劳!夜里房间的空调又一次坏了。为何在十月还需要用空调?这真是卡拉布里亚的又一种乐趣。该死的申劳。他看着一群苍蝇在无精打采地绕着圈子,好像它们也需要空调,没有空调它们也不能正常地飞翔。 梅斯坐了起来,因为没有靠垫,他的背有点酸痛。申真该死,这狗娘养的虐待狂,竟把他派到这样愚昧无知的穷乡僻壤!该死的申劳,为什么一定要有人到这儿来呢?哎,梅斯知道他现在正在被降职,而且这种处理简直是一种侮辱。更有甚者,在到达鸦片基地之前,他被取消了一切主要娱乐活动。把他放逐到这样一个到处是垃圾的地方,又是申劳的一种虐待狂的表现。 梅斯冲了个澡,随便穿了身衣服,身着黄褐色猎装和齐膝短裤。他先在旅馆的酒吧里喝了杯咖啡,然后坐进借来的菲亚特乌诺车,向西南的洛科里驶去。 两车道的国家公路十分拥挤,他慢慢地驾驶着,突然注意到沿着公路长着鲜艳的红色花朵。什么?难道是罂粟?在进山的一个转弯口,他停下车仔细地看着一株花朵,薄薄的花瓣在风中抖动。是种植的罂粟,还是路边生长的野花?梅斯思考着。真可惜他不会讲那讨厌的、听起来时而像老鹰尖叫、时而又像奶牛哞哞低叫的方言。这时一位年老的牧羊人正从海边的路上走来,老人戴着草帽赶着一群绵羊和山羊。他知道现在该怎么办了。 梅斯下了车。他认为钱多了不一定能把事情办好,因此把手伸进短裤口袋想摸张零钱,最后他拿出张一千里拉的钞票向牧羊人挥着手。 那人作出反应,拿走了旧钞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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