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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一


  第一年,郭鲁尼伏特安排科里在21点赌档做个发牌员。这一工作与当他左右手的距离似乎太遥远了,科里曾失望地以为只好努力争取重新被启用当间谍,其实郭鲁尼伏特心中自有不为人知的目标——挑选科里充当酒店中主要的运钞员。

  郭鲁尼伏特早就觉得来赌场钞房取钞票的酒店老板们全是些酒囊饭袋,迟早会被联邦调查局的人一锅端去。他们的惯例是老板或代理人亲自来点钞房碰头,然后每人各拿一捆钞票走,才再向纳瓦德赌博管理局报告收入状况。这种做法实在太鲁莽了,尤其是当五六个老板对总收入中究竟应该拿多少而大吵大闹时就更容易惹来耳目,郭鲁尼伏特由此创建了一套他认为更加安全妥当的制度,至少他是这样对科里说的。

  他知道科里是一名“机械师”,虽说不是第一流,也够了不起——可以轻而易举地把最上面的那张赢牌留给自己,而把下面的第二张牌先发给正在聚精会神地盯着他发牌的对方,而且不管在座有多少赌博的里手行家都不会察觉到被换了牌。科里每当值最危险的下半夜班前的一小时,都必须先到郭鲁尼伏特那里报到,听取密令。接着在某一特定的时间里,多半是在深夜一点或凌晨四点,就会看到一个穿着某种颜色衣服的人来到21点赌档,下的赌注是按某种数目的顺序,例如一开始下100美元,接着下500美元,然后下25美元……这就表明他是一个拥有特权的赌客了。在接下来的数小时的赌博中,科里必须暗中动作,让此人赢上一万或两万美元,也就是说,此时的科里要尽善尽美地发挥他那“机械师”的技巧,把好牌留给他,让他赢个满载而归。科里起初不知道被他赢去的钱最终流归何方神圣,也不知道郭鲁尼伏特为什么要这样干,他只是按指令办事,从不提问题,严守不多嘴的原则。

  但是他也有心知肚明的东西,从一开始他就从牌架上剩下的牌中毫不费劲地算出了这个神秘的赌客每次赢去了多少钱,一年累积下来,大约有50万美元,误差不会超过1000美元。这是一笔多么可观的收入,既不用打税也不用和酒店及赌场股东们分成——郭鲁尼伏特不费吹灰之力就从他的合伙人那里挖走了这些钱。

  为了不使事态暴露,郭鲁尼伏特每天晚上都把科里派到不同的赌档去,有时还更换他的班次,聪明的科里也担心赌场经理会发现全部秘密,除非郭鲁尼伏特曾经警告过赌场经理不要干涉这件事。

  于是,为了掩人耳目,科里应用他那“机械师”的手段去赢那些老实的赌客,以此来冲掉自己输钱的记录。他连续这么干了三个星期,直到有一天接到电话叫他到郭鲁尼伏特的套间去。

  像往常一样,郭鲁尼伏特让他坐下来,请他喝酒。然后直截了当地对他说:“科里,别再耍花招去欺骗那些赌客了。”

  科里分辨道:“我还以为也许您正希望我这么做呢,只不过不便于明讲罢了。”

  郭鲁尼伏特微微一笑,说:“一个绝妙的想法,但是没有这个必要,我早就在文件上给你打掩护了,你不会被发现的。万一被发现了,我也自有办法把狗引开。”他停顿了一会儿,又说:“和赌客公平地赌,我们才能够永远立于不败之地。”

  “是不是我在第二张牌上做的手脚在录像中显露了出来?”科里好奇地向他打听。

  郭鲁尼伏特摇摇头说:“不,你的手脚干净利索,问题不在这里,但是纳瓦德赌局的人有可能派人扮成赌客并听出你作弊的声音,然后就把你全扫赌客的事联系起来。如果你仅仅欺骗赌客中的一个也许还说得过去,他们会以为你是在骗酒店的钱,与我毫不牵连,即使因此惹得赌局委员会派出人马时,我也自有对付的办法。我要你在特定的时间输钱就是因为我已准备好所有对策,但是如果你为了一己之利瞒着我搞单独行动,我可就没有办法保护你了,特别是那些赌局委员会的鹰犬在看见我们输钱时若无其事,然而一嗅到你赢了大量赌客的钱可就会马上蜂拥而来刨根问底。一旦被揭穿,就不知要花多高的政治代价才能把事态平息。”

  “那好吧,我不干就是了,”科里说,“您又是怎么发现的呢?”

  郭鲁尼伏特有点不耐烦地说:“百分比!百分比永远不会骗人。我们这些酒店就是建立在百分比之上的,我们的财富也是建立在百分比之上的。你经营的赌档在单据上显示出你在大量赢钱,同时你又在按我的指令大量输钱给特定的赌客,这种不可能出现的怪事连续在你手中发生,除非你是维加斯历史上最走运的发牌员。”

  科里只能按命令行事,他很想知道整个事件的来龙去脉,知道为什么郭鲁尼伏特要毫不心疼地这样输钱,直到他成为桑那都二号之后才终于看清楚了它的真面目,原来郭鲁尼伏特是用这个障眼法,不但挖走本应该交给政府的税金,而且挖走了赌场大多数股东的钱。数年后,他还知道了那位神秘的赢钱者被桑塔迪奥——郭鲁尼伏特的一个秘密合伙人从纽约打发走,从此销声匿迹,结果赌客们反而以为科里是纽约合伙人安插在赌场进行欺骗的发牌员,以为他们是在牺牲郭鲁尼伏特的利益。从此以后他才知道郭鲁尼伏特的自卫能力和掩护他那心爱的酒店的手段有多厉害。诸如此类的方式方法多得不胜枚举,科里直接参与的就有十多种。

  郭鲁尼伏特的赌博生涯是在俄亥俄州的斯丢本瓦尔的那场著名的克利夫兰暴动控制了当地政治后的保护下开始的。他曾经在非法的联合赌场里干过,后来才辗转来到了内华达。虽然离开了俄亥俄州,但是在故乡他仍然享有热爱家乡的美名。任何一名斯丢本瓦尔的年轻人如果想在维加斯的赌场谋生都可以找郭鲁尼伏特帮忙,要是自己的赌场安排不下这位老乡,他也会尽量把小伙子介绍进别的赌场。得到过郭鲁尼伏特帮助的年轻人遍布世界各地,从斯丢本瓦尔到巴哈马斯,从波多黎各到法国的里维耶拉,甚至到英国的伦敦等,人数众多,单是在利诺和拉斯维加斯就有好几百人,他们当中有许多人已经成为赌场的经理和赌档的老板。在赌博世界里,郭鲁尼伏特成了传奇式的英雄。

  他本来可以从这数百人当中挑选自己最信得过的心腹来当间谍和左右手,事实上,桑那都大酒店里的赌场经理就是他的家乡人。为什么他却偏偏挑中了科里这个来自异乡的陌生人呢?科里老是在思索这个问题。直到过了相当长一段时间,又深入了解到种种操纵与被操纵的错综复杂的人际关系后,他才恍然大悟到赌场经理是由于得到了珍惜才不充当他的角色的。这一发现对科里的震动很大——挑中他是因为他是个一钱不值的替死鬼!万一出了什么差错,他就得摆到台上去当牺牲品。

  郭鲁尼伏特既有他书生气的一面,更有令人敬畏的赫赫名声。他浪迹赌场几十年,从克利夫兰拼搏到拉斯维加斯,没有人敢轻视他、欺骗他和愚弄他。在过去的几年中,他已在科里面前偶露峰嵘,一次严厉得残酷,另一次富于幽默感,均是淋漓尽致地表现了他那凛然不可侵犯的威严以及在赌场中磨练出来的智慧。

  科里当发牌员一年后,郭鲁尼伏特把他的办公室安排在自己的隔壁,指定他为自己的的特别助理,职责中包括了开车护送郭鲁尼伏特在城里转悠,夜晚陪他到赌场去巡视等。当他的老朋友、老赌客,特别是外地的亲朋好友到来时,也要陪同一起去会会他们。郭鲁尼伏特还有意任命科里当赌场经理的副手,使他从而更熟悉赌场运作的秘诀和认识各班的老板、所有的巡视员、发牌员以及各赌档收取和偿付赌注的职员。

  每天早上十点钟左右,科里到郭鲁尼伏特的办公室去吃早餐。去之前他先从赌场金库主管那里取回一张过去24小时全场输赢的清单,以便郭鲁尼伏特在吃早餐的第一口时就可以开始仔细研究这一连串的数字。这张小纸条上的账目简单明了:

  骰子档 输40万 尚存六万

  21点档 输20万 尚存四万

  纸牌档

  大转盘档 输十万 尚存四万

  其他包括幸运轮和奇诺等,老虎机的输赢每周才统计一次,数据由赌场经理在一项特别报告中向郭鲁尼伏特提供。老虎机每周的赢利大约为十万美元左右,是只名副其实的吞角子大老虎,设计它的时候就计算好了吃够一定数量的角子才吐出其中的多少分之一来,赢家绝对是赌场。倘若连老虎机都出现输钱的情况,那就必定无疑有人在其中做了手脚。

  其他的赌博形式就不一定是赌场稳坐赢座了,例如骰子、21点和纸牌这几项中,赌场大概可以赢赌注的百分之十六上下,而且赌场还会碰到倒霉的时候,尤其是在纸牌桌上,豪赌的客人运气好又敢孤注一掷,常会赢掉赌场的大笔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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