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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〇


  斯蒂芬·安东里届的红头发梳得整整齐齐。他穿一身黑细条子西服,白色的衬衫和黑色的领带。当然,会见保安警察的头子是一个要表示尊重的正式场合。他没带武器。他从经验中知道,进入司令部时任何人都要受到检查。他站在维拉蒂的办公桌前,等待着通常请他坐下的许可。但这次没有让他坐下,他依然站着,头脑里发出第一个警告信号。

  “给我看看你的特殊通行证。”维拉蒂督察对他说。

  安东里尼没有动。他在努力揣测这奇怪的要求。出于本能他扯了个谎。“我身上没带。”他说,“我只不过在拜访一个朋友。”他特别强调了“朋友”一词。

  这激怒了维拉蒂督察。他绕过桌子,与安东里尼面对面地站着。“你从来就不是我的朋友。我款待像你这样的一只猪是在执行命令。现在仔细听我说。你被捕了。在另行通知以前你将被关在单人牢房里,我必须告诉你,我有一个卡塞塔在地牢里。不过明天早晨在我的办公室,我们将平静地简单谈谈,如果明智的话,你会免受痛苦。”

  第二天早晨,维拉蒂接到了特雷扎部长打来的又一个电话,比唐·克罗斯打来的电话更明确。过了一会,安东里尼从牢房被押送到维拉蒂的办公室。

  在牢房里的孤独的一夜,安东里尼思考着对他的奇怪逮捕,深信他的处境极其危险。他进来时,维拉蒂正在房间里来回踱步,一双蓝眼睛在闪烁着光芒,显然他的心情不好。斯蒂芬·安东里尼似冰一样地冷峻。他观察到了一切——上尉和四名警官处于警觉状态,维拉蒂腰上挂着手枪。他知道督察一直在恨着他,他也同样憎恨督察。如果他能说服维拉蒂把警卫打发走,起码他能够在他自已被杀死前把他先干掉。因此他说道:“我讲,不过我不会在这几个SBIRRI面前说。”SBIRRI是对保安警察的一种污辱性的俗语。

  维拉蒂命令四名警察离开房间,但暗示那军官留下并做好随时开枪的准备。然后他将全部注意力集中在斯蒂芬·安东里尼的身上。

  “我需要有关如何才能抓到吉里亚诺的一切情报,”他说,“最后一次你与他和皮西奥塔会见的情况。”

  斯蒂芬·安东里尼大笑起来,他那张杀气腾腾的面孔扭曲成一副恶毒可怕的怪相,脸上的皮肤在红色胡须的印衬下似乎在因狂怒而燃烧。

  无怪乎人们叫他魔鬼,维拉蒂想。他的确是个危险的人物。肯定他丝毫没有觉察出将要发生什么。

  维拉蒂镇定地对他说:“回答我的问题,否则我会给你施用卡塞塔刑。”

  安东里尼轻蔑地说:“你这个奸诈的杂种,我是在特雷扎部长和唐·克罗斯的保护下。只要他们把我放了,我就把你的SBIRRI的心挖出来。”

  维拉蒂伸出手左右开弓地打了安东里尼两个耳光。他看到鲜血在安东里尼的嘴上涌出,以及他的眼里流露出的愤怒目光。他故意转过身朝桌子旁坐下。

  就在此时,愤怒遮掩了他的生存本能,斯蒂芬·安东里尼猛地从检查官的皮枪套里抢出手枪企图射击。在同一时刻,那军官抽出枪,对着安东里尼的身子连开四枪。安东里届被挪到远处的墙上,然后躺在地板上。白色的衬衣全部染上了红色,维拉蒂认为与他头发的颜色挺相配。他弯下身从安东里尼的手中拿过枪,此时,其他警察冲进了房问。他赞扬上尉的机警,接着,当着这位军官的面给他的手枪装上了在会面前有意卸下来的子弹。他不愿他的上尉自以为救过一个粗心大意的保安警察的头子而感到了不起。

  然后,他命令他的手下人搜查死者的身体。因为他怀疑红边通行证在西西里人要求随身携带的一扎身份文件里。维拉蒂拿过通行证放进他的保险箱里。他要亲自交给特雷扎部长,如果走运,他将连同皮西奥塔的通行证一起交给他。

  甲板上,一个船上的人给迈克尔和克莱门扎带来了几小杯热咖啡,他们倚靠栏杆喝着咖啡。摩托艇缓慢地朝岸边驶去,马达声停了,他们看得见码头上的灯光,星星点点的微弱蓝光。

  克莱门扎围着甲板走动,向武装人员和舵手发布命令。迈克尔仔细看着似乎朝他跑来的蓝光。船又提高了速度,好像水的搅动驱赶了夜里的黑暗。天空中露出了一线黎明,迈克尔看见了码头和玛赞拉-德尔-瓦罗的海滩;咖啡桌的一个个五颜六色的伞在远处像微暗的玫瑰花。

  进入码头时,三辆车和六名人员正在等着他们。克莱门扎带领迈克尔上了前头的一辆旧式敞篷旅游车,车上只有司机一人。克莱门扎坐在前排的座位上,迈克尔坐在后排。克莱门扎对迈克尔说:“如果我们受到武装警察的阻拦,你就趴在车子里。我们不能傻乎乎地在路上周旋,我们只是把他们甩开,溜之大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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