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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七


  西尔维奥·费拉曾是二次大战中意大利军队的一位功勋战士。在非洲战役中他多次受奖,后来被美军抓获。他被关押在美国的一处战俘营里,在那儿接受了专门让战俘们了解民主过程的教育。起初,他并不相信,直到他被允许到战俘营外为城里的一家面包商干活才改变了看法。他对美国生活中的自由感到惊奇,那里有艰苦的劳动可以转变为长期繁荣的那种欢快,下层社会的人可以往上爬的那种变动性。可是在西西里,最勤劳的农民只能指望供给他们的子女吃和住,不可能为了他们的将来做些什么准备。

  当西尔维奥·费拉回到他的家乡西西里时,他成了美国的热烈的鼓吹者。但是他很快发现天主教民主党是富人的御用工具,便加入了巴勒莫的社会主义工人学习小组。他有一种对学习的渴求和对书籍的强烈爱好。他不久便饱览了马克思和恩格斯的全部理论,然后参加了社会党。他接受了在圣古乌塞普-贾托组织党的俱乐部的任务。

  四年来,他干了来自意大利北方的鼓动家们所不能干的事。他把红色革命和社会主义学说翻译成西西里人的语言。他使他们确信投票支持社会党就意味着得到一块土地。他鼓吹贵族们的庞大地产应该分给穷人,因为他们让土地闲置着,这可是可以为他们的孩子种上小麦的土地。他向他们保证,在社会主义政府的统治下,西西里社会的腐败现象就会消灭。再也不会出现为了得到宠爱而行贿的官员,没人为了让教士读一封美国的来信而非得给他一两只鸡蛋,乡村邮递员将不再事先接受表示一点小意思的一里拉才能确保邮件的投递,男人们也不再会为了一点微薄的收入而出卖自己的劳力去耕种公爵和男爵的土地。饥饿工资将告结束,政府的官员将是人民的公仆,就像在美国一样。西尔维奥·费拉引述一些章节,说明官方的天主教会支持已堕落的资本主义制度,然而他从不攻击圣母玛利亚,各种各样有用的圣徒或对耶稣的信仰。复活节的早晨,他都要说“耶稣复活了”,以这种传统的方式与邻居们打招呼。星期日他去做弥撒。他严格要求他的妻子儿女们遵循地道的西西里人的生活方式,因为他相信所有的传统价值:儿子绝对忠实于母亲,尊重父亲以及保持对他最微贱的堂兄妹的责任感。

  圣吉乌塞普-贾托的黑手党铁腕人物警告他太过分了。他微微一笑,表示今后他将欢迎他们的友谊,尽管内心里他清楚,将会与黑手党展开最后的和最伟大的战斗。唐·克罗斯多次派特使去促和,他总是搪塞他们。他的行为就是这样,战争中他以勇敢著称,在村庄里他备受尊敬,他表示他将审慎地对付那些“联友帮”,唐·克罗斯决定要他们耐心些,尤其在他确信选举无论如何都会胜利的时候。

  西尔维奥·费拉首先对他的同胞怀有同情心,这是西西里农民少有的品质。邻居生病,他送上食物,他为年老多病的孤寡老人干些家务事,抚慰那些只能勉强糊口,对未来充满恐惧和绝望的人,宣扬在社会党的统治下的希望的曙光。发表政治演说时,他使用西西里人所钟爱的意大利南部方言。他并不解释马克思的经济理论而是在他的讲话中燃烧着向几个世纪以来压迫农民的那些人复仇的怒火。“我们穷人离不了面包,”他说,“吸血的有钱人离不了我们的鲜血。”

  正是西尔维奥·费拉组织了劳动者合作社,他们拒绝忍受以最低的工资得到工作的那种劳动拍卖。他建立了规定的日工资标准,在收获时期或看管橄榄、葡萄和粮食晾晒时,工资必须要相应地提高。因此,西尔维奥·费拉受到了密切的监视。

  正是由于在图里·吉里亚诺的保护下,他才幸免于难。这是促使唐·克罗斯对他手下留情的其中一种考虑因素。西尔维奥·费拉出生在蒙特莱普。在年轻的时候,他的才能就很突出、图里·吉里亚诺非常赏识他,他们却不能成为密友,一是因为他们年龄上的差距——吉里亚诺年轻四岁,二是因为西尔维奥上了战场。西尔维奥载誉回乡。他遇到一个来自圣吉乌塞普-贾托的姑娘,然后就搬到那儿去与她结了婚。由于费拉的政治声望的提高,吉里亚诺让外界都知道这个人是他的朋友,尽管他们的政治立场不同。这样,当吉里亚诺开始他的“教育”西西里选民的行动方案时,他下令不许对圣吉乌塞普-贾托镇和西尔维奥·费拉个人采取行动。

  费拉听到这一消息后,非常明智地给吉里亚诺捎了封信,向他表示感谢并且说他将听候吩咐,为他效力。这封信通过费拉的父母送去,他俩仍然与他们的其他子女住在蒙特莱普。子女中有一个名叫贾斯蒂娜的姑娘,年仅15岁,她带着这封信到吉里亚诺家,想交给他的母亲。碰巧那天吉里亚诺探亲在家,亲自收了信。大多数西西里姑娘在15岁的年纪已经发育成熟了,她爱上了图里·吉里亚诺,她为何不能爱上他呢?他那强健的体魄,优雅的风度令她销魂,以至于她几乎毫不顾忌地盯着他。

  图里·吉里亚诺、他的父母和拉·维尼拉正喝着咖啡,问这姑娘是否也来一杯。她谢绝了。只有拉·维尼拉注意到这姑娘有多么美丽并且发觉了她对他的迷恋。吉里亚诺没有认出她就是那位他曾遇到她在路上哭并给了她里拉的小姑娘。吉里亚诺对她说:“替我谢谢你哥哥的承诺,并告诉他不要为父母担心,他们将永远在我的保护下。”贾斯蒂娜匆匆离开了他的家,飞快地跑回她父母的身边。从那以后,她朝思暮想着吉里亚诺做她的情人。他对她哥哥的那种情份使她感到很得意。

  所以当吉里亚诺答应镇压在波特拉-德拉-吉内斯特拉隘口举行的节日集会时,他向西尔维奥·费拉发去了善意的警告,不要去参加五一集会。他向他担保圣吉乌塞普-贾托的镇民不会受到伤害,但是,如果他坚持搞社会党的活动,可能发生一些不能对他加以保护的危险。并非他吉里亚诺要做伤害他的事,而是“联友帮”下决心要摧毁在西西里的社会党,费拉将肯定是他们的目标之一。

  西尔维奥·费拉收到信后,似为这又是唐·克罗斯唆使的旨在吓跑他的又一企图,这没有多大关系。社会党正在胜利之途,他不愿错过任何一次庆祝胜利的大型活动。

  1948年五一节这天,皮亚尼-戴格里西和圣古乌塞普-贾托两镇的居民一早起来踏上了征途,沿着山路往波特拉-德拉-吉内斯特拉隘口那边的旷野行进。在队伍前头的是专门为这次活动从巴勒莫雇来的一帮乐师。西尔维奥·费拉在妻子和两个孩子的夹护下走在圣古乌塞普-贾托队伍的前头,得意洋洋地扛着一面大红旗。马车都涂上了瑰丽的色彩令人眼花缭乱,拉车的马着上了特殊的红色羽饰和五颜六色的挂穗的毯子,车上载着一些炊具、几大木箱面条和拌色拉的巨型木碗。一辆马车专门装着一罐罐葡萄酒。另一辆配备冰块的车上拉着一盘盘乳酪、色拉米香肠和面团以及烤面包的炉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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