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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六


  正因为这些原因,才必须等吉里亚诺的母亲提出她朋友的名字。当她这样做的时候,他们又感到有点吃惊。玛丽亚·隆巴多·吉里亚诺是位教徒和旧派的妇女,如果镇上的年轻女孩在镇里广场上散步,没有年长妇女的陪伴时,她会毫不犹豫地称她们为妓女。他们并不清楚玛丽亚·隆巴多了解什么。由于拉·维尼拉分娩时难产,没有得到正确的治疗而失去了生育能力。他们哪里知道玛丽亚·隆巴多已认定只有拉·维尼拉可以用最安全可行的办法安慰她的儿子。她儿子是一个被悬赏捉拿的亡命徒,容易被女人出卖。他是个年轻的,精力充沛的男性,需要一个女人——谁能比一个不能生育的年长的女人,而且不会提出结婚要求的女人更好呢?确实她也不想嫁给一个土匪。拉·维尼拉的生活中已充满了苦涩,丈夫就在她眼前被枪杀。这是一件完美的安排。唯有拉·维尼拉的名誉受到伤害,因此她必须亲自作出抉择。只要她同意就没问题。

  几天后,当吉里亚诺的母亲提出这个要求,拉·维尼拉自豪而高兴地答应了此事,使得她大为吃惊。这也证实她的猜疑,她的朋友对图里情有独钟。事情确是如此。玛丽亚·隆巴多一边想着一边热泪盈眶地搂着拉·维尼拉。

  分地道四个月就完成了。主地道第二年还没完成。吉里亚诺定期在夜里潜回家中,吃完他母亲热腾腾的晚饭后,在温暖的床上睡上一觉。当他发现必须要走分地道的时候,差不多已是春天了。兵力强大的武装警察巡逻队来到贝拉街,经过那里,他们都武装到了牙齿。吉里亚诺的四个保镖藏在附近的房子里准备战斗。但是他们走过去了。他们仍然担心,他们在返回时,很可能决定袭击吉里亚诺的家。因此图里·吉里亚诺通过他父母卧室里的活板门进入了地道。分地道用一块覆盖着一英尺泥土的木板遮挡,因此在主地道干活的人都不清楚它的存在。吉里亚诺不得不挖掉泥土,然后搬开木制圆盘。花了15分钟爬过了狭窄的空间,到了拉·维尼拉的房子下面。活板门在厨房那儿,上面放了一个大铁炉。吉里亚诺用预先安排好的暗号,轻叩活板门,等了一会,又叩了一次。他从不怕枪弹,但他怕这种黑暗。终于在他头上发出微弱的杂音,紧接着活板门提了上去。因为上面的炉子顶住了盖子的表面,活板门无法完全提上去。吉里亚诺不得不挤过开口,缩紧腹部爬进了拉·维尼拉的厨房。

  已经是半夜时分,拉·维尼拉仍然穿着平时穿的不合体的黑裙了。尽管她丈夫已死了三年,她还在哀悼他。她赤裸着脚,没穿袜子。吉里亚诺从地板上爬上来时,他看到她腿上的皮肤白得令人吃惊,与她晒成棕色皮肤的脸和乌黑发亮的头发形成强烈的对比。他第一次注意到她的脸并不像镇上大多数大龄妇女的脸那样宽,而是瓜子形的。她的眼睛虽然呈深褐色,但眼睛上有一些小小的雀斑,他从未见到过。她手里提着一桶燃烧着的煤块,好像正准备把那些煤块朝打开的活板门里扔。现在她镇静地把煤又倒回了火炉,盖上了盖子。她看起来有点害怕。

  吉里亚诺为了使她放心便告诉她:“现在四周有巡逻队,等他们一返回营地,我就离开。外面街上有我很多朋友,请不要担心。”

  拉·维尼拉给他倒了一杯咖啡,他们边聊天边等待。她发现他没有她丈夫的那些紧张的举止,他既不朝窗外张望,也不为街上突然传来的嘈杂声而做出恐慌的举动。他似乎非常自在。她并不了解,由于她丈夫的情况,以及吉里亚诺不想让他父母,尤其是他母亲担心。已对自己的行为作了规范。他表现出了这样一副自信的样子,很快使得她忘掉了他所处的险境,他们便闲谈起有关镇里的一些轶闻。

  拉·维尼拉问吉里亚诺是否收到了她不时地为他送到山里的食物。他谢了她,并且说他和他的伙伴们是如何争抢饭篮子,好像这些食物是玛琪的礼物,他们赞美她的烹饪技术。当然吉里亚诺不会告诉她伙伴们开的粗鲁的玩笑,即如果她的性行为与她的烹饪不相上下时,她确实是一个竞争的目标。此刻,吉里亚诺正盯着她看,她并没有像往常那样友善地对待吉里亚诺,也没有像往常在公开场合总是表现出的那种可爱的温柔。他感到纳闷,不知在哪些方面冒犯了她。当危险过去,他离开的时候,他们相互还很拘谨。

  两星期后,吉里亚诺又来到了她家,冬天即将过去。山里依然满天的暴风雪,沿路扣上锁的圣徒的神龛正滴淌着雨水。吉里亚诺在山洞里梦想着他妈妈做的饭菜、热水澡、童年房间里的柔软的床。与这些渴望夹杂在一起的是对拉·维尼拉白皙大腿的记忆,这令他惊奇万分。夜幕降临,他吹口哨命令他的保镖和他一起踏上了通往蒙特莱普的路。

  他家人很高兴地迎接了他,他母亲开始做他喜欢吃的菜。他们在做饭的时候,他母亲为他准备了一个热水澡,他父亲给他倒了一杯茴香酒。正在这时,密探网中的一员来到他家,告诉他武装警察巡逻队正在包围镇子,指挥官将亲自带领一支快速反应部队离开贝拉姆波兵营袭击吉里亚诺家。

  吉里亚诺通过了壁橱的活板门进了地道。由于有雨水,地面泥泞,使得地道里的路程显得又远又吃力。他爬进拉·维尼拉的厨房时,衣服上都是煤泥,满脸漆黑。

  拉·维尼拉看到他不由得笑了起来。这是吉里亚诺第一次能够记得的她的笑容。“你简直像个摩尔人。”她说。突然他感到像一个孩子的自尊心受到了伤害一样。也许因为摩尔人在西西里的木偶戏中总是恶棍,他这样一个处于生命危险的英雄,却被看作一个恶棍。也许因为她的笑,使他内心的愿望很难实现。她发现在某方面伤了他的自尊心。“我把浴缸盛满水,你可以洗洗干净。”她说,“你先穿我丈夫的衣服,我替你把衣服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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