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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一


  韦尔气急败坏,冲出门去,大声嚷道:“跟你们这些人没法打交道。我不愿向一个卧病在床的人去乞讨。”

  韦尔走后,博比·班茨说:“你们两位还要为那个家伙撑腰?”

  “为什么不呢?”莫莉说,“我曾经有个当事人,他杀了自己的母亲和三个孩子。欧内斯特不比他坏。”

  “你的理由呢?”班茨问克劳迪娅。

  “我们都是作家,应该团结起来。”克劳迪娅幽默地说。他们三个人一起哈哈大笑。

  “我猜就是这样,”博比说,“我尽了最大的努力,不是吗?”

  克劳迪娅说:“博比,你为什么不能给他一两个百分点?这只是他应得的。”

  “因为这么多年来,他已经敲诈勒索了上千个作家、演员和导演。这关系到坚持原则的问题。”莫莉说。

  “说得很对,”班茨说,“他们有本事,也敲诈勒索我们公司。生意上的事就是这么回事。”

  莫莉假装关切地问:“伊莱还好吗?没什么要紧吧?”

  “他很好,”班茨说,“用不着抛售你们手中的股票。”

  莫莉不失时机地说:“那他就可以见见我们。”

  克劳迪娅说:“无论如何,我想见到他。我真心实意地关心他。是他最先给了我机会。”

  班茨耸耸肩,表示拒绝。莫莉说:“欧内斯特一旦自杀,你只有自作自受了。拍摄续集赚的钱比我说的要多得多。我劝他做出了让步。”

  班茨轻蔑地说:“那个蠢货不会自杀的。他没这个胆。”

  “从‘国宝’下降为‘蠢货’。”克劳迪娅若有所思地说。

  莫莉说:“那家伙绝对有点不正常。他会不在乎死的。”

  “他吸毒吗?”班茨问道,显得有点担忧。

  “不,”克劳迪娅说,“但是他常常做出令人意想不到的事。他是个行为古怪的人,但他自己意识不到这一点。”

  班茨思忖了一会儿。她们两个的话不无道理。而且,除非万不得已,他从不愿意到处树敌。他不希望莫莉·弗兰德斯对他耿耿于怀。这女人是个可怕的人物。

  “我给伊莱打个电话,”班茨说,“如果他同意,我就带你们去医院。”他确信马里昂一定会推辞的。

  让他惊讶的是,马里昂说:“他们当然都可以来看我。”

  他们三个人坐着班茨的大轿车去医院,这是一辆宽敞的改型车,但绝对算不上豪华。车里装有一部传真、一部电脑和一部移动电话。太平洋保安公司的一名保镖坐在司机旁边。另一辆保安车载着两个人,跟在后面。

  透过茶色玻璃,整个城市看上去活像早期牛仔片中的米色画面。越往里走,建筑物越显得高大,仿佛在石林深处穿行。克劳迪娅常常暗自惊叹,在短短的10分钟之内,竟能从绿草萋萋、一派田园风光的小城进入由混凝土和玻璃构建的大都市。

  西奈雪松医院的走廊宽敞得像机场的大厅,但是天花板压得很低,宛如德国印象派电影中的一个古怪镜头。医院的一个协调员接待了他们,协调员是个长相俊俏的女人,穿着朴素大方但又时髦得体的套装,克劳迪娅不由得想起了拉斯维加斯的酒店“老板们”。

  她把他们三人领进一个专用电梯,一直开到楼顶的套问。这些套间都装着硕大的黑色雕刻橡木门,从地面一直顶到天花板,门上的旋钮是黄铜做的,闪闪发光,门像大门一样向两边打开,里面有一个卧室,还有一间没有用墙隔开的稍大的屋子,摆设着用餐的桌椅,一个沙发,几张躺椅和放有电脑、传真机的秘书工作小问。另外,还有一个地方用作小厨房,除病人卫生间之外,另设一间客人卫生间。天花板很高,厨房、起居室和办公小间没有用墙隔开,活像一个电影场景。

  伊莱·马里昂躺在整洁雪白的病床上,脑后支着雪白的大枕头。他正在读一部桔黄色封皮的剧本。身旁的桌子上放着公文夹,里面有正在拍摄的影片预算计划。一个年轻漂亮的秘书小姐坐在病床的另一侧,记录他说的话。马里昂一向喜欢身边有美女相伴。

  比利·班茨亲亲马里昂的面颊,说:“伊莱,你看上去气色很好,真的很好。”莫莉和克劳迪娅也亲了亲他的面颊。克劳迪娅执意带来了鲜花,放在病床上。这种亲近的做法是有正当借口的。因为杰出的伊莱·马里昂病了。

  克劳迪娅像审读剧本一般留意着各个细节。从财经的角度来看,医院里的这几场戏演得几乎没有漏洞。

  事实上,伊莱·马里昂看上去并非气色很好。他的嘴唇发青,像是用墨水划了两道唇线,张嘴说话时,他不得不大口大口地喘气。两个绿色的插头,从他的鼻孔里延伸出来,连着一根细细的塑料管,塑料管通着一个汩汩地冒着气泡的水瓶,水瓶伸入墙内,墙里头隐藏着一个储氧罐。

  马里昂注意到了克劳迪娅的目光。“氧气。”他说。

  “只是暂时的,”班茨急急地说道,“为了让他呼吸起来轻松一些。”

  莫莉没有理睬他们。“伊莱,”她说,“我把事情向博比做了说明,他说得经你点头才行。”

  马里昂似乎心情不坏。“莫莉,”他说,“你真是好莱坞最厉害的律师。连行将就木的人你也不放过吗?”

  克劳迪娅心里很是不安。“伊莱,博比告诉我们说,你身体很好。而且我们确实很想看看你。”克劳迪娅的羞愧之情溢于言表,马里昂不得不抬手表示欢迎和感谢。

  “我知道你们的争端。”马里昂说着,示意秘书离开房问。一个私人值班护士,看上去长相俊俏,神情冷峻,坐在餐桌旁读书。马里昂示意她也离开。她望着马里昂,摇摇头,又继续读书。

  马里昂笑了起来,声音不大,还有点气喘吁吁的。他对众人说:“她叫普里西拉,加利福尼亚最好的护士。她专门护理重病病人,所以才那么难对付。我的医生特意请她来护理我。一切都得听她的。”

  普里西拉朝他们点点头,依旧读她的书。

  莫莉说:“我打算把韦尔要的百分点限制到2,000万美元。这等于交付一笔保险金。为什么要冒那种风险呢?为什么不能对他公平点?”

  班茨恼怒地说:“没有什么不公平的。他签过合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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