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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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勃纳瑟拉又痛苦又恐惧,高声说: “美国一直对我很好。我要当个好公民。我要我的孩子具有美国风格。” 老头子“啪”地一下把两手并拢,表示坚决赞成。 “说得好极了。那,你就没有什么可以埋怨的了。法官有控制权。国家有控制权。当你到医院去看你女儿的时候,请给她带着鲜花,一盒糖果。这样就可以安慰她。就这样,安下心来吧。再说,这究竟也算不了什么了不起的大事,那两个男孩子还年轻,血气方刚,而且其中有一个还是一个势力强大的政客的儿子。算了,亲爱的亚美利哥,你一直老老实实,尽管你践踏我们的友谊,我还是得承认:我相信勃纳瑟拉的诺言胜过我相信别的任何人的诺言。因此,我请你答应一句话,你要打消那种疯狂的念头,这种念头与美国风格是不相符合的。宽容吧,忘掉吧,生活就是充满不幸的呀!” 老头子这一席按捺着愤怒的话里所包含着的残酷的挖苦及冷嘲热讽,折磨得这位殡仪馆老板直打哆嗦,六神无主。但是他还是鼓起了勇气,又一次说: “我要求你主持正义。” 考利昂直截了当地说:“法院早就给你主持了正义。” 勃纳瑟拉摇摇头,固执地说:“不对。人家只给那两个年轻小子主持了‘正义’,而并没有给我主持正义。” 老头子点点头,表示赞同。同时,他对这种是非分明的态度表示欣赏,然后才问: “你要求的正义是什么?” “以眼还眼,”勃纳瑟拉说。 “但你的具体要求提得过高,”老头子说。“你的女儿还活着嘛。” 勃纳瑟拉勉勉强强地说:“我女儿受到什么苦,叫他们也要受什么苦。” 老头子等他进一步说下去。勃纳瑟拉鼓起最后的勇气,说: “你要我付给多少?” 这简直是绝望的悲呜。 考利昂老头子转过身去,背对着他,这就是逐客令。勃纳瑟拉站在那儿,一动也不动。 最后,考利昂老头子一面叹气,一面转过身来,面对着殡仪馆老板。殡仪馆老板现在的脸色就像他平时处理尸体的脸色一样灰白:像老头子这样的好心人是不会同一个误入歧途的迷了路的朋友长期生气下去的。他为人豪放,又有容人之雅量。 “你为什么不敢首先对我表示忠诚?”他说。“你告到法院,等了好几个月。你把钱花在律师身上,而律师也完全明白你最终是要遭愚弄的。你接受法官的判决,而法官却像大街上最下流的妓女一样出卖自己。前几年,你需要用钱的时候,你到银行去借,付的是毁灭性的高利;当人家到你那个猪窝里翻箱倒柜来确定你是否有能力偿还的时候,你恭恭敬敬地像个乞丐,站在一旁等着。” 老头子停了一会儿,又继续说,声音更加严厉了: “但是,要是你到我这儿来借钱,那我的钱准就是你的了。要是你早到我这儿来要求主持正义,那些毁坏了你女儿的社会渣滓,今天就会流出辛酸的眼泪,哭个不停。如果像你这样的老实人得罪了谁,那么你的敌人也就会是我的敌人。”老头子说到这里,伸出胳膊;用手指指着勃纳瑟拉,“那么,请相信我,他们也肯定会怕你。” 勃纳瑟拉低垂着脑袋,用压抑的声音说:“交个朋友,我接受你的意见。” 考利昂老头子把手搭在勃纳瑟拉的肩膀上。“好!”他说,“我负责你会得到正义。到时候,也许那一天永远也不会来,我可能要找你办点小事,在那一天到来之前,请把这主持正义的事,当作我老伴的恩赐,她是你女儿的教母嘛。” 当感激涕零的殡仪馆老板走出去,随手关上了门之后,考利昂老头子回头对黑根说: “把这个任务交给克莱门扎,告诉他一定要有把握,要使用可靠的人,使用那些不会因为闻到血腥味而变得六神无主的人。随便怎么说,我们并不是谋杀犯,也不管那个伺候尸体的仆从的傻脑瓜里胡思乱想些什么。” 他现在才注意到他那个长子一直在凝视着窗外花园里的宴会。这真令人失望,考利昂老头子这样想。如果桑迪诺拒不接受指教,他就绝对不可能料理家务,绝对不可能当个老头子。他得另外物色人选,而且还得赶紧。因为他本人不能长生不老。 使三个人都大为吃惊的是,从花园里传来了一阵惊天动地的欢呼声。桑儿·考利昂紧贴着窗子朝外张望,看到那种情景,他赶忙向门口走去,脸上流露出了欢笑。 “是约翰昵,他参加婚礼来了。我原来给你汇报了些什么?”黑根走到窗子跟前。“真的是你的教子,”他对考利昂老头子说。“要我给你马上把他带来吗?” “不用,”老头子说,“让大伙儿见见他,开开心吧,等他准备好了再让他来见我。”他对黑根笑了一下:“你明白吗?他是个好教子。” 黑根感到一阵妒忌的刺痛,干巴巴地说:“已经两年了。很可能他又遇到了什么麻烦,要求你帮忙来了。” “他不找自己的教父,该找谁?”考利昂老头子反问了一句。 第一个看到约翰昵·方檀走进花园的是康妮·考利昂。她竟忘掉了自己作为新娘的尊严,放声尖叫起来:“约翰昵——” 她把最后一个音拖得特别长。然后,她跑过去,一头栽到他怀里,让他拥抱。他紧紧地抱着她,吻她的嘴。当别人围过来问候他的时候,他的胳膊也一直没有松开她。他们都是他的老朋友,都是在西边一道长大的老伙伴。康妮拽着他去见她的新郎官。约翰呢感到好笑,他看到那个白肤金发碧眼的年轻人觉得自己不再是今日的明星,而流露出了吃醋的样子。约翰昵使出全部迷人的魅力,大大方方地同新郎握握手,又举起一杯葡萄酒向他祝贺。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音乐台上叫了起来:“给我们唱支歌,怎么样,约翰昵?” 他抬头一看,发现是尼诺·华伦提从高处向他微笑着。约翰呢·方檀跳上音乐台,挥起胳膊,抱住了尼诺。他俩原来形影不离,在一起唱歌,在一起玩。约翰昵出名了,经常应邀到广播电台去唱歌,他们才分道扬镳了。约翰昵到了好莱坞拍摄电影之后,曾给尼诺打过两次电话,仅仅是谈谈而已。他曾答应给他安排一个日子,让他到俱乐部唱唱歌,但是他却一直没有具体作过这样的安排。如今看到尼诺还是那样快快活活,好捉弄人,醉醺醺,咧着嘴,他们以往的友情一下子又涌上了心头。 尼诺漫不经心地弹着曼陀林琴。约翰昵·方檀把一只手搭在尼诺的肩膀上。 “这支歌是献给新娘的,”他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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