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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简单,他疯了。”中尉说。他又说,“先生,算你走运,据我对穆尔罗尼的了解,他是要对准你的睾丸的:“

  不知怎的,这话使大家兴奋起来,似乎穆尔罗尼险恶的意图使这件事意趣盎然,使杰拉尔德大腿上的伤也变得意义重大了。中尉抱来了他的铺盖,把杰拉尔德安顿在他的铺盖上:“你给我帮了个忙。从穆尔罗尼到我这个排的头一天起我就想把他甩掉。现在他可以安静两年了。”

  莫斯卡睡不着觉。列车叉开动了,他走到车门口,靠在门上,望着外面影影绰绰黑暗村野往后退去。他回想起他坐在卡车上,坦克里,想起行军时,在地上匍匐前进时,也是这般几乎一样的村野往后退去。他原打定主意再也不回到这块国土。他曾一直盼望回家,现在他又离家而去,这种离奇的结局使他感到古怪。在这黑暗的车厢里。他想起了到家的第一夜。

  ……

  房门上贴着一张写有“欢迎沃尔特归来”的标语,莫斯卡注意到另外两家门口也贴有名字不同的类似标语。走进门来,他看见的第一件东西是他自己的照片,就是临去欧洲照的那张,照片上妈妈和格洛丽亚围在他身边,阿尔夫挥着手。

  家里的人东一个西一个地站着,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你老了,”妈妈说,大家都笑了。“不,我的意思是说他看上去长了不止三岁。”

  “他没变样,”格洛丽亚说。“一点也没变。”

  “英雄凯旋而归,”阿尔夫说。“看,那么多勋章,干得挺棒吧,沃尔特?”

  “这有什么,”莫斯卡说,“陆军妇女队员都有这些玩艺儿。”他脱下战地夹克,妈妈接了过去。阿尔夫进厨房,端出来一个盛着酒杯的盘子。

  “天啊,”莫斯卡说,他大吃一惊,“你掉了—条腿。”他已经把母亲写信告诉他阿尔夫的事忘得一干二净。可是他的弟弟显然是早已料到莫斯卡这句话的:他拉起了裤腿。

  “很合体,”莫斯卡说。“你够倒霉的,阿尔夫。”

  “很不错嘛,”阿尔夫说,“但愿我的两条都是这样,不生脚癣,脚趾甲也不会扎进肉里。”

  “当然,”莫斯卡说,他把手放到弟弟肩膀上,微微一笑。

  “他是特意为你安上的,沃尔特,”他母亲说。“他知道我最不爱看见他不戴上那个,可他平时在家里还是不戴。”

  阿尔夫端起了酒杯。“为英雄凯旋干杯,”他说。然后他微笑了一下,转过来对格洛丽亚说,“为忠贞不贰的姑娘干杯。”

  “为我们全家,”格洛丽亚说。

  “为我们所有的孩子们,”母亲深情地说。她的目光掠过弟兄俩和格洛丽亚。大家都看着莫斯卡,期待他说些什么。

  “让我先喝下这杯,然后才能想出来点什么。”

  他们都笑着喝完了酒。

  “吃晚饭了,”母亲说。“阿尔夫,帮我摆饭桌。”他们两人到厨房里去了。

  莫斯卡在一张扶手椅上坐下,“真可谓长途跋涉”,他说。

  格洛丽亚走过壁炉台边,拿起莫斯卡的照片镜框。他背对着他,“每个屋期我都到这里来,看这张照片,帮你妈妈做晚饭,然后大家一起吃,吃完饭就坐在这里,看着照片谈论你,三年来每个星期都是如此,就象按时扫墓,现在你回来了,这照片一点儿也不象你。”

  莫斯卡站起来走近格洛丽亚,把胳膊搭在她肩上,看着照片,弄不懂为什么照片使他恼火。

  他挺胸昂首,面带笑容,他是有意这样站着,为的是露出他们那一黑白斜线相间的师徽。他的面孔稚嫩,象个傻乎乎的孩子。军装笔挺合身,站在南方的烈日下,不折不扣是专为崇拜他的家人留下一张照片的美国大兵。

  “傻笑!”莫斯卡说。

  “别拿照片好心,这么长时间我们就靠它熬过来的,”她沉默了一会儿。“呵,沃尔待,”她说,“有时收不到你的信,有时听人说沉了一条军舰或是仗打大了。我们对着照片不知流了多少泪。6月6日反攻那天,我们没去教堂,你妈坐在长沙发上、我坐在收音机旁边,我们整整坐了一天,我没去上班,我们拧着收音机到处找台,一次新闻刚播完,我赶快找另一个台,哪帕是听旷同样的话也好:你妈坐在那儿,手里攥着一块手帕,不过她没哭。那天夜里,我睡在这儿,睡在你的房里你的床上,我把照片也带过去了。我把它放在梳妆台上,对它说了晚安,然后我就梦见我再也不能看到你了、现在你回来了,活生生的沃尔特·莫斯卡,可是你现在一点也不象照片上的你。”她想笑,可是一下子哭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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