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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五


  “我?到目前为止,我还不相信在这桩事情里有这样的因素。好了,现在开始干吧,布鲁诺。我们开始干吧!”

  一次,只是唯一的一次,霍诺尔卡在望远镜里看到了维拉。当时,他能非常清楚地看到她。不过,糟糕的是,只有两秒钟的时间,而这事也已经过了好几个小时了。

  当时,他曾经希望她把躺椅打开,躺卧在旅馆的阳台上。那可是一个美好的下午啊,姑娘。难道不是吗?阳光明媚。你怎么不给自己取来比基尼,或者完全脱去身上的衣服?要是这样,那就妙啦!可是事不凑巧,门关上了,窗帘也拉下了!好吧,好吧。我还会到这儿来的,你相信我吧……

  霍诺尔卡看了看他的手表,9点刚过不久。他早已把居住用的挂车停在一个基坑的边上。这里非常合适,因为这辆维斯特法里亚牌车停放在基坑和砾石堆之间,不会惹人注意。

  在这个基坑里,各种东西乱七八糟地堆在一起,有腐朽的烧结机小车的底板和因生锈而呈褐色的脚手架。霍诺尔卡猜想,这儿有人破产了,或者对面的那家高级的公园旅馆为了自己周围的安静而提出过抗议。这地方还给他提供了一个极好的机会:从这里他不仅可以看清旅馆的整个南侧甚至背面,还能看清所有那些精致的小阳台以及上面陈放着的折叠起来的阳伞、白色的藤家具和折叠在一起的卧榻。

  可是,现在天色已暗,旅馆里的灯已经亮了。

  霍诺尔卡把一张椅子放到了居住车的中间,然后推开了小天窗,以便更好地观察周围的一切。可是他什么也没有看到。他想起了那张瓜子脸,想起了那黑色的、也许是栗褐色的头发。

  他关上了小天窗,但没有移动那张椅子,只是从热水壶里倒了一杯茶,点燃了一支香烟,一边喝茶,一边抽烟。他又想起那张瓜子脸。好漂亮……当她在阳台上转身,走回自己房间里去的时候,他清楚地看到了她的后背。他惊奇地注意到,她穿着牛仔裤,屁股绷得紧紧的。而她的腰部——哎呀,多么令人神往的腰啊!

  可是,她的那辆保时捷跑车已经开走了。另外那辆像跛子一样的残破的欧宝车也已经开走了。也许这两辆车一时还不会开回来。即使它们提前开回来,它们也不会成为问题的。

  你怎样处置这位姑娘?

  他的任务是:不要弄死她,只要让她感到震惊。好吧,她应该感到震惊……

  此时,霍诺尔卡感到精神焕发。他身上好像有一股电流已经接通了,的确是这样。强电流,是的,它急速地涌入每一个神经细胞,使他的脑子发热,使他充满活力。他就要进行一件棘手的事情,是的,一件非常棘手的事情。

  他取出手套和卡脖子用的带子,把它们放好,然后穿上薄底的轻便体操鞋。

  你真正高兴做的一切都是符合禅宗精神的。如果你兴致勃勃地从事某件事情,而又不让不利的思想分散你的注意力,那么你就信教。佛是这样认为的。禅宗要求你对最简单的行动也要做到思想高度集中。

  霍诺尔卡格格地笑了。瓦特赛特,那个在监狱里从事社会工作的白发老人,是这样对他说过的。瓦特赛特的格言是最好的格言。他也曾这样说过,他的话和佛的话如出一辙,是不是?例如,那个名叫马克尔·封·姆蒂的人——当时,你才16岁。可是,你曾愉快地和集中精力地折断了他的双腿,以致他不得不在医院里呆了一年。而那些穿白大褂的医生也无法帮助他。所以,他至今仍然坐在轮椅上……然后,是的,然后是所有其他的人……

  他会集中精神的!从旅馆的南侧他很容易向上爬。那些阳台由一根铁制的支架连结起来,他又散了一会儿步。现在,那儿的一切都被黑暗笼罩着。

  他看了看那根卡脖子用的带子。它非常安静地躺在又矮又长的餐具柜上。他把它放进口袋里,然后取来了面罩和手套。随后,他锁上居住车的门,沿着那通向旅馆大门的绿地溜达。他用不着爬墙,可以通过大门直接进入旅馆。车库对他毫无用处,因为门上配有电子控制装置。可是,如果他像某个客人一样走进大厅,那会发生什么样的情况呢?那儿,他可以迅速溜进去。可是,总有哪个家伙会看到他的。

  他压根儿不想这样做。不,这样做不可取,完全不合适。

  等一等……

  霍诺尔卡停住脚步。从他站的地方到旅馆前的汽车引道,大约不到20公尺。他站在一个有一人高的巨大的陶瓷花瓶后面,这花瓶里长着仙人球一类的植物,他在这儿正好躲过人们的目光。也许,建筑师觉得这样特别富于异国情调。霍诺尔卡为此而感谢他。

  他看到她从旅馆的入口走了出来。他看到的是一位身穿牛仔裤和套领毛衣的姑娘。一位身穿深色毛衣、长着一张心形的脸的姑娘……

  旅馆外面停着三辆守候客人的出租汽车。一个小听差想为她招手叫来其中的一辆,可是她摇了摇头。

  该是下手的时候了,小宝贝,霍诺尔卡想,同时感到全身热血沸腾。现在,我们就要让瓦特赛特看一看,什么是禅宗……

  一条狗一直在汪汪地叫。狗必然会叫的,尤其是在夜间。不过,重要的是,那吠声来自很远的地方,是从斜坡的下面传到他们的耳朵里的。那条狗大概在对一只猫生气,肯定不是在对这两个男子生飞。

  利欧蹲伏在一片灌木的后面。在他前面较低的地方,是车库的后壁。在斜坡和车库之间,有一道像是用水泥浇灌成的沟,也许是用来排水的,因为沟里可以看到排水设备。

  在月光下,可以发现车库的后墙上有两扇小窗,它们用钢丝网玻璃保护着。布鲁诺早就注意到了这点。现在,布鲁诺正在对付右边的那扇小窗。

  周围一片寂静,只是偶尔听到金属发出的粗糙的摩擦声,然后又是木头被刀刮或木头碎裂时发出的响声,而一直伴随着它们的,是布鲁诺那沉重而压抑的呼吸声和他那沙哑而压低的咒骂声。

  “真该死,这讨厌的差事。”

  这骂声完全和从前的骂声一样,利欧想。那是多少年前的事呢?他考虑了一下。大概是12年前,不,15年前发生的事了。那时候,利欧还是警方的记者,他和布鲁诺为一家画报工作,当在编辑部里有人向他们透露那桩有关保险诈骗的事的时候,他俩不约而同地开口大骂,在这桩保险诈骗案里,有人受到怀疑。而这桩案子完完全全像一部侦探小说:一架客机在意大利坠毁,这是一架德国拥有的意大利产客机。一位因失去丈夫而伤心欲绝的寡妇,希望得到赔偿金;她丈夫的尸体已从意大利运回德国,停放在一家公墓的小礼拜堂里,等待着安葬。在这个时候,发生了意外的事。意大利警方作了某些调查之后,米兰的记者萨尔瓦多·达拉尼受到了非常严重的怀疑。于是,利欧和布鲁诺于清晨两点乘车赶到上巴伐利亚的那家公墓的小礼拜堂。布鲁诺用非常灵巧的手指打开了小礼拜堂的门,仿佛教区的管理处把钥匙事先交给了他似的。他们指望棺材里是一些石头或水泥袋,可是里面的确是一具尸体。一具难看的、并不完好的尸体,经过来回折腾,尸体的确不新鲜了,它发出可怕的气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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