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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二


  胡伯特放下手里的放大镜,问道:“他哪一点你看不惯?是不是又在以贝多芬的风格弹肖邦的曲子?”

  “罗伯特在无节制地消耗自己的精力!他经常心不在焉地走来走去。我看见他坐在花园里发愣发呆,我看他得了忧郁症。”

  “他肯定是在想他的数学课。眼看成绩单上要写上个五分,怎能不得忧郁症?”

  “你别老说数学了!我为罗伯特担心!”

  “完全没有必要。”

  “他瘦了。”

  “是去英国旅行的后果。我也不爱吃英国饭。”

  “他的眼圈发黑,他病了。”

  胡伯特耐着性子说:“好,好,我会关心这事,我要找我儿子罗伯特谈话,你满意了吧?”

  盖尔达知道,跟她先生再谈下去毫无意义,便气呼呼地走出了书房。胡伯特松了一口气,他从一个信封里倒出一些新买来的邮票,用镊子加以分类,生怕损坏了齿孔。每个集邮者都知道,邮票比玻璃更加容易受损。

  胡伯特跟儿子谈倒是谈了,但话题并不是母亲的忧虑,他早把这事给忘了。一个人只有在不得不躺下的时候,才算是有病。这是他从他父亲那儿学到的知识,他父亲是个老军人。如今的青年人是越来越娇气了……

  这样,罗伯特就逃掉了一场父母的审问,否则他非编出一套谎言不可。他继续谎称在朋友家里补习功课,现在改在下午的时间了。罗伯特到时候就去托斯卡纳酒吧,卖“笑脸”、“巴尔尼”,还有昂贵的“夏奈尔”,那是在德国所能买到的最纯的摇头丸。

  他的好朋友一次在课间休息时问他:“你究竟上哪儿去了?你知道你在丢我的脸吗?别人都以为我在给你辅导数学,结果你毕业考试得个五分,那我不是名誉扫地吗?”

  “你尽管拿你的一分。我反正是笨,超出一加一就算不清了,我承认自己笨。”

  “那你至少该告诉我,你干了些什么。”

  “我有个姑娘。”

  听起来很简单,也很在理。他的朋友挤了挤眼睛,但马上严肃起来说:“是那个吧女吧!”

  “为什么不可以。”罗伯特点点头。盖哈德是他的好朋友,他可以如实告诉他。“我爱她。”

  “你真浑!”

  “随你怎么说。”

  “你真是个浑蛋!你可以跟她睡觉,但不能爱她。往后怎么办?”

  “她也爱我。”

  “你真信?”

  “我知道,我们会一起生活。高中毕业后我就学音乐,将来当钢琴家,开音乐会,像音乐家巴鲍依姆那样。”

  “巴伦鲍依姆身边可是不带坏女人的!”

  “你不了解乌丽克。她给了我力量、幸福和自信,她是个奇妙的女子,我需要她。”

  “在床上。”

  “不!我这一辈子都需要她。这你就不懂了。”

  “我承认不懂!但是我有种预感,她会毁了你。”

  “这是我的事!”罗伯特咬紧嘴唇说,“你得向我保证不把这事说出去。不管事情怎么发展,一个字也不许说。”

  “我保证。可是我不知道能不能有朝一日听你的音乐会:罗伯特·哈比希演奏柴科夫斯基第一钢琴协奏曲。”

  “你会得到赠送券,第一排中间座。”罗伯特信心十足地笑着说:“可不准你吹口哨啊!”

  18岁的罗伯特已经在银行里开了账户,账上现存7,645马克,由于买卖不错,这个数目在不断增加。罗伯特只有一件事不敢做,那就是把药丸卖给同班同学。他知道有两名同学吸大麻,如果他向他们兜售的话,他们就有可能成为他的头一批顾客。不管乌丽克怎么宣传药丸的无害性,他觉得在道义上不能这么做。罗伯特认为,他的同学应该是干净的。

  因而他决定去一个技术音乐舞会。从营业额来看,那种舞会上人们吃摇头丸可能像吃咳嗽糖一样。同时,看看一屋子的疯子怎么跳舞也是挺新鲜的。

  他没有告诉乌丽克他的想法。一天下午,他兜里揣了20粒“笑脸”,穿上破旧的牛仔裤和T恤衫,来到一家舞厅,那儿过去是马厩,后来作了改建,地址是他背着乌丽克从一个年轻贩子的口里套出来的。

  罗伯特头一回进入一个陌生的世界,一个同托斯卡纳酒吧无法相比的陌生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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