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阁网 > 孔萨利克 > 迷情毒案 | 上页 下页


  “有人故意制造混乱,动摇警察的军心,说现在有了个新团伙,你们就抓瞎吧。”科长站起来说,“我认为这是对警察的侮辱!怎么办?等着瞧,看看近期内有没有迹象表明这个波越团伙确实是在活动。”然后他又无奈地说:“还有什么别的办法?”

  赖伯的侦察员没有报来新消息。在整个圈里,没人知道这20公斤海洛因的生意,有人还表示怀疑:没人听说过有什么越波团伙,要是真有的话,会在圈里很快传开,因为涉及到“市场安全”问题。尤其是如果压价出售,意大利人和亚洲人会大肆活动。

  在那个神秘的电话过去四天之后,凶杀案组的组长特奥·沃特克来电话找赖伯。

  “我们法医研究所这儿有一具尸体,”他说得很随便,整个警察总局对此类事都习以为常了。一个人在跟死于非命者打了18年交道之后,他的心灵早已长出了一层老茧。“经过辨认,他的名字叫卡利尔·波德涅夫斯基,波兰人,我听说你们那儿……”

  “我马上就来!”赖伯说完就把电话挂了。

  半小时以后,赖伯和沃特克站在了尸体面前。经过冷藏的尸体看上去像一个熟睡的人,法医掀开盖布,报告说:

  “他是被人用细钢丝绳勒死的,肯定是从背后受到袭击致死,因为未发现任何搏斗的痕迹。死亡时间是昨天17点到18点之间。他中午吃了青豆炸猪排……”

  “这有那么重要吗?”赖伯有点不耐烦。

  “对我们很重要。”法医把死者重新盖好,“另外,他是吸毒者,身上有许多针眼,体内还有残余的海洛因。”

  沃特克拍拍赖伯的手臂说:“所以我们找到你了,这是你的弟兄们的事。值得注意的是,他带着证件,波兰护照,德国入境签证,有效期30天,旅行目的是旅游,一切正常。不幸的是他被人用钢丝绳勒死了。你看出点什么问题来了吗?”

  “没有。”

  “先是有个波兰人打电话给你,现在有个被杀的波兰人躺在我们法医研究所里,这两者有联系吗?”

  “可能有,也可能没有,也可能只是巧合。”赖伯向法医点头示意后走出停尸房。他不像沃特克那样久经锻炼,能把死人看作一样东西,把这种案子看成一桩一般的有待办理的案件。只有当吸毒者吸毒致死,必须调查吸毒案情的时候,赖伯才面对死尸,而且往往是没有多少结果的。由于自杀案件归凶杀案组管,所以赖伯和沃特克经常碰头。每次遇到这种情况沃特克都说:“又有人升天了!彼得,你的事比我多,要不是你们,我们可以舒舒服服下象棋了。”这当然是夸张,但沃特克就喜欢这么说话。

  赖伯在外面走廊上问沃特克:“关于这桩案件,你们有什么线索没有?”沃特克耸耸肩膀,意思是没有。

  “尸体是在公园里找到的。一名退休老太太晚上9点左右出门遛狗,在一丛灌木后面发现了这具尸体,说准确一点是狗发现的。老太太休克住了医院,发现地点不是作案地点……据法医分析,在17点到18点之间是不会有人在公园里杀人的,这太显眼了,没有哪个凶手有这么大的胆子。”

  “除了亚洲人以外……”赖伯若有所思地说。

  “你接触各国的人,你有经验。”

  “他们杀人是闪电式的,就在你身边,在人群里,在公共汽车里,在电车里,在火车里,在百货大楼里,在体育场里看足球赛时,到处都能下手,我想起了索维托的系列凶杀案,只是索维托不在亚洲而是在非洲,是约翰内斯堡附近的一个土著人城镇,那里发生的案子就是典型的快速无声杀人案。每逢周末,工人们领到一周的工资,下班高峰期公共汽车上人贴人,乘客都快挤得喘不过气来,这时人倒下来是不可能的,有个人站在你背后,紧紧贴着你的身子,把一根磨尖了的自行车辐条从你背后直刺进你的心脏。你只觉得被针刺了一下,马上就死了。直到车到终点,所有人都下了车,一个人倒了下来,那就是被杀害的人。这些凶手还从来没有被逮着过。”

  沃特克说:“试想这种情况出现在此地的公园里。作案人从后面走来,一下用钢丝绳套住被害者的脖子,使劲一勒就切断了喉头,然后把死者扔进灌木丛。这一切只要几秒钟,不过,彼得,这从理论上说是可能的,但实际上不可能。从17点到21点,一个死人躺在公园里不可能不被发现,因此这个波兰人应该是在老太太的狗发现他以前不久才被扔进灌木丛的。但我同意你的看法,这像是一种亚洲人的杀人方法。这样,就要找你所说的越南人了。”

  “我们像是在黑暗的隧道里摸索!然而俗话说得好:瞎猫还能碰上死老鼠呢!”

  沃特克说:“那你们就好好碰吧,有一点我现在就可以肯定,死者的护照是假的,谁也不知道他究竟是谁。我最讨厌这种情况了!我们去喝杯啤酒好吗?”

  真是好主意。赖伯也想喝杯新鲜啤酒。跟死人打交道已使他口干舌燥了。

  罗伯特鼓起勇气,第二天晚上又去了托斯卡纳酒吧,倒不是要去寻衅闹事,而是因为他口袋里还有50马克,其中30马克是入场费,只剩下可怜巴巴的20马克买杯鸡尾酒喝。罗伯特头一回真正感到,作为处长爸爸的独生子,他活得比在大街上拉琴要钱的人还窘迫。

  博罗打开大门上的小窗,又嘟嘟囔囔地问:“你来干吗?”

  “就像童话里说的,你可以猜三次。”

  大门打开了,衣帽间女郎收了30马克的入场费。当罗伯特要推开那道双重门时,博罗拉住了他的手臂。

  他警告说:“你会有麻烦的。”

  罗伯特挣脱他的手说:“跟谁有麻烦?只要我付钱,我就和别人一样是顾客。”

  “那你就错了。”博罗让他进去,但说:“这儿我可见过有人被抬着出去。”

  罗伯特不再环顾四周,而是径直往酒台走去,从老远他就看到乌丽克在和一个客人调笑。此人白发苍苍,大腹便便,身穿订做的西服,俨然是个阔佬。乌丽克笑得两个乳房都在抖动,罗伯特直觉得恶心。当她看见他过来时,不由得把裙子的开胸往上提了一提。罗伯特在那个白头发男人的旁边坐下,不声不响地看着乌丽克。直到她问:“这位先生要什么?”他才说:“一杯鸡尾酒。”

  她犹豫了一下,但还是拿来了伏特加、白甘蔗酒、柠檬汁、苦柠檬,给罗伯特调了一杯鸡尾酒。这时罗伯特旁边的那位先生去厕所了。

  罗伯特尝了一口酒,味道很好,但很厉害。“您没有去游泳池……”

  她摇摇头说:“我得洗衣服。您不该来这儿。”

  “这也是最后一次了。”他把双手往台上一摊说:“这最后20马克买酒喝了。不过我会想办法弄到钱……我一定要见您……”

  “偶尔在游泳池见吧……”

  “不,天天要见!”

  “别胡扯!”乌丽克的声音有点生气,但也带些同情,“您跟我不是一路人。”

  “就因为我才18岁,而且没有刚才那个男人的一头白发吗?”

  她听出了他的责备之意,朝酒吧的阴暗角落里望了望,萨尔瓦多又躲在那儿看他们说话了。

  “我的工作就是让客人开心,一切为了赚钱,这是主要的。谁瞪着眼看我的胸口,谁就会多喝酒。”

  她的油腔滑调,说话时上身的动作,让罗伯特心里感到矛盾。他试图说服自己:这不是真正的乌丽克……这只是外表,是职业所需要的伪装,她自己也深受其苦,想逃脱又逃脱不了。他认为有个真正的乌丽克,那就是躺在游泳池边草地上的年轻女郎,不管男人们怎么看她,她都无动于衷,这才是真正的她,站酒台的乌丽克是在演戏,是个身不由己的悲剧演员。

  罗伯特问她:“您还要熬多久?”

  她笑了:“熬?罗伯特,您错了。我在这儿感觉很好,挣得不少,我还比较年轻,可能再干七年,干到40岁。希望那时候我有足够的积蓄,可以开一家服装店。”她又笑笑说,“或者我嫁给某个阔佬。要树立什么人生目标,那多半是幻想。人生的真面目是看不见的,就因为人们老在它头上踩来踩去。除非是出现什么意外……”

  “我要成为您的意外,乌丽克。”罗伯特说这话时一本正经,绝对不是开玩笑,也不是顺口说说而已。可是他没有看见乌丽克眼中的惊愕,他不知道自己的话很不理智,他是怎么想就怎么说,根本不考虑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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