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阁网 > 孔萨利克 > 迷情毒案 | 上页 下页


  胡伯特·哈比希博士是巴伐利亚州政府的一名处级官员。要是问他太太,她先生在哪个部门任职,她准说不知道。知道这些有什么用?对她来说,只知道自己先生是有法学博士学位的处长就够了,没必要知道他的工作岗位,反正是在政府里当官。

  盖尔达·哈比希是标准的贤妻良母,她为家庭服务,家庭是她的核心,她的天地。妇女解放的浪潮对她毫无影响。她无法理解,对一位妻子和母亲来说还有什么比家庭更重要的东西。妇女的自我实现——这有什么意思?盖尔达有丈夫,有儿子,有一个家,还有一条名叫班布斯的狗。她有一个美丽的花园,每年休假季节全家人可以去德国北海的诺德奈岛,甚至去土耳其安塔利亚的海滨旅游。她还要求什么呢?生活中还有什么更值得争取的呢?什么妇女解放?全是胡闹,她对自己说,幸福就是一家人温馨相处,而不是靠个别人的利己主义去获得。

  盖尔达热爱她的儿子罗伯特。她生他的时候受了大罪,经过14个小时的痛苦,儿子才呱呱坠地。医生如释重负地告诉她,这个大胖儿子先还不肯出世,后来才让步了。对胡伯特来说,罗伯特就像是皇太子。他向别人说起他时,从不说“罗伯特”或者“我儿子”,而总是说“我儿子罗伯特”,好像他在培养一个了不起的大人物似的。

  哈比希博士很受同事们的喜爱,他不令人注意,不声不响地在官员的阶梯上往上爬,他工作负责,忠于自己的党,这一点在巴伐利亚是一个官员飞黄腾达的牢固基础。在这样的条件下,他的儿子罗伯特可说是在玫瑰园里长大的,那里面繁花似锦,吹不到一丁点儿的逆风寒流。当罗伯特的父母发现儿子有音乐天才时,欣喜若狂,马上为儿子买了一架日本钢琴。罗伯特的钢琴老师认为,这孩子禀赋很高,有条件成为钢琴家,有朝一日能走遍全世界。此话听起来很好听,但也给家里带来了矛盾,哈比希博士盼望儿子成为法学家,而母亲盖尔达则主张儿子当个钢琴家,出现在国际音乐会的舞台上。

  不过这都是以后的事,眼前是要把高中念完,哈比希博士可以自豪地说,他儿子罗伯特是班上第二名,若不是数学扯后腿,还能成为第一名。罗伯特曾经问过,既然他往后一辈子也用不上几何学的“正弦”和“余弦”,为什么还要学这玩意儿?哈比希博士开导他说,这属于高级的常识,数学有助于逻辑思维,在生活中十分重要。

  那天晚上罗伯特躺在床上,心里充满了一种从未有过的不安。他脑海里浮现出乌丽克的形象,开始分析起来。她年纪多大?估计三十岁不到。干什么职业?很难说,哪来那么多空闲时间,尤其是在下午?她可能是教师,对了,有可能,教师一般只在上午有课,假期最长,每年大约有八十天,不过她也可能是搞艺术或自由职业的,可以自由支配时间,再不就是有一个有钱的爸爸,她的生活内容就是打高尔夫球,骑马,看时装表演,游泳和上理发店。可要是这样,她就不会开不够派头的小巧型汽车,而会开一辆符合她外表的敞篷轿车了。

  说起来还得感谢那只掉在她身上的球,有了这只球,罗伯特才跟她说上了话,才做出了他平日不敢做的事,他回忆起第一次接触一个姑娘的情景。那时他15岁,他的同学们都纷纷吹牛,说摸过甚至睡过哪个“漂亮娘们儿”。他们骂他是不中用的家伙,因为他正经得让人受不了,从来没有把手伸进女人的裙子里去过。

  有一次,罗伯特在伊萨河畔的草地上遇到一个姑娘。她是另一所高中的学生,名叫尤丽亚,正躺着晒太阳。他们俩认识,因为尤丽亚就住在他家附近,当罗伯特在她身旁坐下时,她一边说在这太阳底下真热,一边把比基尼的上半部脱掉,露出两个苹果般的乳房,她把防晒霜递给罗伯特,请他给她抹油。罗伯特依着她的话做了,开始也不觉得什么。可是当他的手碰到她的乳头时,她开始呻吟起来,下体不时地拱起。罗伯特的手像烫伤了一样立即缩回,他跳起来,把手上剩余的油抹在自己肚子上,然后一声不吭地走了。他听见尤丽亚在背后骂他窝囊废、同性恋者。这事让他很长时间不痛快,他只有从弹奏莫扎特和斯卡拉蒂的钢琴曲中寻求安慰。

  罗伯特为了摆脱自己贞洁的名声,在他的同学和童子军弟兄面前,把这次出丑说成了一次“性经历”。他有声有色地描绘尤丽亚如何如何亢奋动情,使得那些怀疑者也信了他的话。从那以后,他在同学的圈子里被认为是个好样的,罗伯特这才知道,有时说谎可以帮助人适应环境。

  可是如今他的内心起了变化,同乌丽克的邂逅像是一次决堤:迄今为止被抑制的东西,现在一泻千里地进入了他的情怀。要再次见到乌丽克的愿望重重地压在他的心头,这是罗伯特从未有过的感觉。

  罗伯特度过了一个不安和短暂的夜晚。他脱了衣服躺在床上,感到羽绒被轻微的压力,好像是接触到了乌丽克的皮肤。当他翻个身摸到鼓起的被子时,好像是摸到了乌丽克的胸脯,觉得既坚实又柔软。他第一次情不自禁地把羽绒被拢成一个女人胸脯的样子,一面亲吻,一面把脸埋在里面,怀着这样的梦,他终于进入了睡眠。

  第二天上午罗伯特又去了摄政王体育场,但乌丽克没有去。过了一天他又去找她,还是没有见到。现在他几乎可以肯定,她有固定的工作时间,只是利用一天的空闲去体育场游泳和晒太阳。这点使他感到沮丧,因为这样再见的可能性就减少了。他自我安慰地想,也许在星期六或星期天,她说的偶然见面就是这个意思。

  可是第三天他又见到了她。她躺在草地上,还是上次那个地方,穿着一套大红的比基尼,没有睡觉,而是枕着浴巾在看书。那是一位有名的畅销书作家的作品,德国的文学评论家对这位作家不屑一顾。尽管他的书发行量以百万计,却只能引起一些精英人物的疑问和排斥。

  罗伯特轻轻地走近她,弯下腰来问:“您也读这种无聊的书?”

  她吃了一惊,手里的书掉落到身上,脸上带着几乎是生气的表情说:“我喜欢这位作家,您读过他的作品吗?”

  “没有。”

  “那您发什么议论!您比那些专业评论家好不了多少,这种书他们碰都不碰一下,您也是看也不看就横加指责,就因为这些作品不合你们的口味。”她看来真的火了,把书合上放在了一边。

  罗伯特为了弥补自己的鲁莽,就对她说:“我等您来着,我每天都在这儿等。”

  “您应该好好地、正经点利用您的时间。难道您又要和我上‘甲壳虫’餐厅吃饭不成?”

  “我的零花钱不够了。”

  “我可以请您嘛。”

  “我不想给您添负担。”

  “什么负担!我自己要享受享受,也让您分享一份,譬如今天我就特想吃鱼子酱加土豆泥。”

  “这可是很贵啊!”

  “一个人有时也需要潇洒一下,不然活得太累了。”

  罗伯特此刻断定,她肯定有个有钱的爸爸,她有足够的时间和金钱,吃鱼子酱就像吃饼干一样……他不懂这样的女人怎么会愿意跟一个18岁的中学生攀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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