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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


  “你们迟到了将近四小时。在哪儿逛啦?我担心你们出了什么事呢。所以我才从办公室来这儿等你们。我正为旅馆的事犯愁呢,他们又要把你们订的房间转租出去。这下全妥了。”

  “谢谢,华。”丽云朝已下车的拉特诺夫转过身去。他感到两腿挺累的,所以在原地踏步松松腿。“在D市,华接待我们,一切全由她安排。一切都妥了,在旅行社总是这样的!”

  “包括挨枪击!”拉特诺夫挖苦地说了一句,朝华走去,跟她握了握手,望了望她略微有些宽大的脸和那对细长的眼睛。丽云更美,他认为。

  “我呆会儿跟她说我们遇到的事。”丽云说。

  “认识您很高兴,华。”拉特诺夫对华微笑。她也客气地报之一笑。

  “她姓潘,叫潘女士,”丽云更正他。“华是她的名字。”她的声音里略带责备。

  “噢!潘女士。我羡慕您,潘女士,您可以拥抱丽云……”

  “她不懂您的话,”丽云打断他的话。“谢天谢地!她只会说英语。”

  “我可以用英语重复一下。”

  “算了吧,拉特诺夫先生。”丽云的语气生硬,而且反感。“我们上车吧。华——潘女士——送我们去饭店。”

  他们又上了车。这次华坐在前面,就在文英的旁边。文英朝她咧嘴笑了笑表示欢迎,并仔细地看了看她那件敞开的蓝上装和里面的丝绸衬衣。

  “我的善歌的小鸟,你的胸罩都送去洗了吗?”他出言不逊,还放肆地笑了笑。

  “开车,你这个傻瓜!”

  “桃花,看来你好久没跟男人在一起了。”

  “住嘴,开车!”丽云对他厉声大喊,接着转身对拉特诺夫说,“夜里有恶魔,但文英还是在黑暗中开了车,我可没想到。三年来他从没这么干过。”

  “我跟您说,丽云:同我在一起您总能遇到出乎意料的事。”

  “不,我倒认为,是文英老远就闻到了饭菜和酒的缘故,就像雕从高处发现了耗子一样。”

  “对,饭菜!我们这时候到,有什么吃的?”

  “已给我们定了。厨师正等着我们呢,即使我们深夜到,也会等。在中国,客人就是受到尊敬,人们高高兴兴地等着他,不等就是对客人的不恭。”

  文英驱车横穿“南门”,不一会儿遇到了熙熙攘攘的人群,他只能慢驶,按了几下喇叭,但街上的行人毫无反应。尤其是那些骑自行车的,同中国其他地方一样,他们黑夜中不打灯,不让道,还抢在汽车前。文英骂了起来,但也无济于事。再说,他对这些已习以为常。他一按喇叭,骑自行车的人就按铃铛,这下刺耳的铃声四起,盖住了周围其他的喧闹声,在中国,骑车人就爱按铃铛。

  “您累吗?”丽云问,因为拉特诺夫一声不吭。

  “稍微有些。您呢?”

  “不。”

  “我们已在途中12个小时了。再说,我已58岁了。您呢?您芳龄多大,丽云?”

  “25岁……”

  “不可能。您骗人,您最多19岁!”

  “那我就不可能学过八个学期的德国语言文学,您算算看。再则,我从不撒谎。”

  “从不?”

  “是的,从不!”

  “我给您的印象怎样?”

  “您是个名人,但不像我原先所害怕的那样。”

  “谢谢。这使我很高兴。还有呢?”

  “就这些。”丽云瞪大眼望着他。她这么说似乎不太友好,但她那对迷人的眼睛里却另有所言。“我认识您才两天。您两天内就能对一个人作评论?”

  “能。认识可以像一次闪电,一旦被闪电击中,那现存的一切全毁了。”

  丽云望着自己怀里的双手,耸了耸肩。“我伯闪电和雷鸣,”她喃喃自语,拉特诺夫没听懂。“我这人喜欢太阳,周围最好永远是春天,永远是鲜花的芳香。闪电太可伯,是一种摧毁。”

  “言之有理,丽云。”拉特诺夫把手放在她的手臂上,丽云立即把手臂缩了回去。“请原谅,我是个蠢人……”

  “早安!睡得好吗?”

  这句话说了上百次,像舞步般的熟练。丽云今天还用这种客套话问候拉特诺夫,但她随即又很生气,难道只有这陈词滥调,就不能想些别的说说。

  他们在D市饭店大厅碰头,房间是华给他们订的。大厅不讲究外观,是一实用建筑,有一大的前院,院外是大街。大厅的入口处有门卫,昼夜值班。门卫室的底层曾是个旅游纪念品商店,出售穿白族服饰的玩具娃娃、手工制的银首饰和印刷很差劲的彩色明信片,还有甜食、糖果,甚至鞋袜。此外,还可买到稻草编织的挎包、玉雕,当然少不了水墨画卷,这些如工厂流水线般制作的书画均出自名不见经传的书法家和画家之手。西方来的旅游者几乎无一不将这些所谓具有中国特色的“艺术品”带回国内。

  这家饭店是当地的一座豪华建筑。大餐厅,尤其是正厅旁的酒吧更是不同寻常。这儿价格昂贵,一般的中国人不敢来此问津。每月仅挣250元,谁会花上100元吃顿晚餐?“我睡得不错!”拉特诺夫回答。他在暗自赞叹丽云的俊美。她穿一件宽松的彩色绣花衬衫,浅蓝色紧身牛仔裤,使她的苗条、娇嫩显得尤为撩人。她脚上穿着蓝白条纹亚麻鞋,底厚有深纹。她活像个小丫头,拉特诺夫想。真的,是个讨喜的小丫头。她的目光令他心醉,唤起他的渴望。丽云,倘若我年轻20岁……我可58岁了,我只能在旁凝视,这一切只能成为隐藏在我心头的愿望。

  “我还做梦了,”他接着说,“我难得做梦。”

  “一个好梦?”

  “我梦见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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