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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九


  “他回来看过孩子吗?打过电话吗?”

  “没有。我一点都不惊讶,他跟孩子们本来就不亲。”

  “我觉得他跟谁都不亲。可能也就跟你还比较亲。”

  “现在回想起来,我觉得他跟我都不亲。真可悲啊。我个人觉得,他父亲应该为此负责。”

  “有消息及时通知我!”杰克说。“马上我们要去度蜜月,不过我会一直开着手机。”

  “今天下午,我接到一个不好的消息。一周以前,克雷格把我们的房子抵押给了银行,拿到几百万美元。”

  “没有你的签名怎么能抵押?”

  “能啊。当初买房子的时候,他就坚持房产证上只写他的名字,说是交税和办保险的时候方便一点。当时我也没跟他计较。”

  “几百万现金?”

  “不是。银行说是汇到一个国外的账户上。”

  “如果你缺钱,尽管告诉我。我手头还比较宽裕,因为过去十年基本上没怎么花钱。”

  “谢谢你。这话我记下了。经济上应该没什么问题。我可以到私人诊所兼职,补贴家用。”

  两人又说了几句体己话,杰克才挂上电话。他没有立刻回到餐桌旁,而是开始思考命运的不公与无常。他和劳丽要去度蜜月,迎接崭新的生活。亚历克西斯和孩子们却前途渺茫,还要承受感情上的痛苦。杰克觉得,经过这些,一个人要么会变得及时行乐,要么会变为虔诚的教徒,两个极端必居其一。

  杰克站起身。他选择了前者,现在就想带劳丽回家。

  尾声

  古巴,哈瓦那

  二〇〇六年六月十二日,星期一

  下午2:15

  杰克想带劳丽去一个有特色的,不落俗套的地方度蜜月。他曾经考虑过非洲,不过觉得太远了。他也考虑过印度,觉得更远。后来有人建议他们去古巴。一开始杰克以为根本不可能成行。可他上网查了一下,发现自己想错了。虽然游客数量并不是很多,但确实有人经加拿大、墨西哥或者巴哈马群岛去古巴旅游。杰克选择经巴哈马群岛去古巴。

  星期六,也就是婚礼的第二天,他们从纽约坐飞机到拿骚,觉得有点乏味。从拿骚到哈瓦那换乘古巴航空公司的飞机,旅行由此变得生动活泼,让他们提前感受到了古巴风情。杰克在古巴国际饭店订了一个套间,想体验一下古巴旧日的辉煌。他们并没有失望。国际饭店坐落于哈瓦那新市中心的防波堤大道上。虽然有些设施已经过时了,但依然能够感受到装饰派建筑风格的魅力。最好的是,这里的服务让人非常满意。与杰克想象的不同,古巴人看上去很快乐。

  值得庆幸的是,除了去哈瓦那老城区散步,劳丽并没有提出进一步观光的要求。老城区大部分已经修复了。有几次他们无意中走到了没有修复的部分,发现很多老建筑,虽然年久失修,却依稀保留着昔日的辉煌。

  蜜月的大部分时间,杰克和劳丽满足于吃了睡,睡了吃,在游泳池边晒太阳。这样的行程让杰克有足够的时间跟劳丽讲述波士顿发生的一切,并就目前的形势展开深入讨论。劳丽同情每一个人,包括克雷格。她说这是一场美国医疗界的悲剧。杰克也同意。

  “要不我们去乡下转一圈吧,”劳丽突然提议。杰克本想无所事事地静养,恢复体力,这下可没戏了。

  杰克用手遮住阳光,转过头来看着新婚妻子。两人都躺在游泳池边的白色躺椅上,穿着泳装,涂了SPF四五的防晒霜。劳丽正扬起眉毛看着他,两道眉毛正好处在墨镜镜框上方。

  “你真的想放弃这种悠闲自在的生活吗?”杰克问。“海边都这么热了,乡下肯定像火炉一样。”

  “我又不是说这两天去。走之前总要去一次吧。大老远的来了,都不知道旅游区以外的地方是什么样子,多可惜啊。”

  “也许吧,”杰克并没有多大热情。一想到古巴腹地的高温,他就觉得口渴。他从椅子上坐起来。“我去买点喝的。要我帮你带什么?”

  “你想尝尝莫吉托鸡尾酒吗?”

  “愿意冒险,”杰克说。

  “你可真是全面度假啊,”劳丽说。“好吧。你敢喝,我也敢喝。大不了今天下午睡过去。”

  “睡过去也很好啊,”杰克说着站起身,伸了个懒腰。他现在很想租一辆自行车,出去好好骑一圈。可还没走到吧台,这个念头就消失了。他懒懒地想,还是明天再说吧。

  到了吧台,杰克点了两杯莫吉托鸡尾酒。他平常很少喝酒,更不用说是下午了。不过前一天下午他试过一次,很享受酒精带给他的那种完全放松的感觉。

  等酒的过程中,杰克环顾游泳池四周,发现有几个身材一流的女人,不禁多看了几眼。然后他的目光转向不远处的加勒比海。辽阔的海面上吹来一丝凉爽的微风。

  “先生,您的酒好了,”服务生招呼杰克。他签了账单,端起酒,正准备转身往游泳池走,酒吧尽头一个男人的脸引起了他的注意。杰克又细看了一眼,最后干脆侧过身,肆无忌惮地盯着他看。那人看了杰克一眼,似乎没认出他来,很快又转向身边漂亮的拉丁女人。杰克看见他笑得很开心,很优雅。

  杰克耸耸肩,转身往游泳池边的躺椅走去,刚走了几步,又转身往回走。他决定走近一点,好看个清楚,于是绕过吧台,一直走到那人背后才停下。那人的西班牙语还算说得过去,至少比杰克强。

  “克雷格?”杰克的声音很大,那人应该听到了,可并没有转过身来。“克雷格·博曼,”杰克的声音又提高了一点。那人还是没有反应。杰克低头看了看手里端着的两杯酒,觉得很不方便。犹豫了一下,杰克把一杯酒放在吧台上,腾出一只手来,拍了拍那人的肩膀。那人扭过身,与杰克四目相对,可还是没认出他来,只是皱了皱眉,一脸困惑的表情。

  “有事吗?”那人用英语问。

  “克雷格?”杰克边问边盯着那人的眼睛看。他以前是眼科医师,因此善于观察人的眼睛,从中除了能发现疾病的征兆,还能探究人的情绪。这回他什么也没发现,那人的瞳孔一点变化都没有。

  “您一定是认错人了。我叫拉尔夫·兰德隆。”

  “对不起,”杰克说。“我不是故意的。”

  “没关系,”拉尔夫说。“你叫什么名字?”

  “杰克·斯坦普敦。你从哪儿来?”

  “波士顿。你呢?”

  “纽约市,”杰克说。“你也住在这个酒店吗?”

  “不是,”拉尔夫说。“我在市郊租了一栋房子。我是做雪茄生意的。你呢?”

  “我是医师。”

  拉尔夫往后坐了一点,好让杰克看到他身边的女友。“这位是托娅。”

  杰克握了握托娅的手。

  “很高兴认识你们,”这句话之前杰克还磕磕巴巴地说了几句西班牙文,好让托娅明白他的意思。他拿起放在吧台上的鸡尾酒。“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了。”

  “嘿,没关系,”拉尔夫说。“这里是古巴。跟陌生人说话是很正常的。”

  杰克点头告辞,绕过吧台回到游泳池边。劳丽用一只胳膊撑起身子,接过一杯鸡尾酒。“去的时间可够长的呀,”她开玩笑说。

  杰克在躺椅上坐下,摇摇头。“你有没有这种经历?遇到陌生人,但觉得他就是你认识的某个人。”

  “有过几次,”劳丽说着喝了一口酒。“怎么突然想起来问这个?”

  “因为刚才我就遇到了这种事,”杰克说。“你能看见吧台旁边那个男人吗?正和红衣美女说话的那个。”杰克说着指了指那两个人。

  劳丽坐起身,看了一眼。“能看见。怎么了?”

  “我以为那是克雷格·博曼,”杰克说着笑了一声。“两人长得像双胞胎一样。”

  “我记得你说过克雷格·博曼跟你一样,头发是沙黄色的。这人的头发是黑色的。”

  “嗯,只有头发不一样,”杰克说。“真不敢相信。我都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记错了。”

  劳丽转身面对杰克。“有什么不敢相信的。对克雷格这种人来说,古巴是个很好的藏身之地,跟美国肯定没什么引渡协议。这也许就是克雷格·博曼。”

  “绝对不是,”杰克说。“我刚才还厚着脸皮跟他打招呼,以便观察他的反应。”

  “噢,那就别为这事操心了,”劳丽说着又躺下来,手里还拿着那杯鸡尾酒。

  “我才不操心呢,”杰克说着也躺下来。不过他怎么也忘不掉这个巧合。突然,他想到一个主意。他坐起身,在浴袍的口袋里摸了一阵,掏出手机。

  劳丽察觉到他这番举动,睁开一只眼睛。“你在给谁打电话?”

  “亚历克西斯,”杰克说。她接了电话,但告诉杰克她这会儿正在接诊,没空说话。

  “就一个小问题,”杰克说。“你认识一个叫拉尔夫·兰德隆的人吗?从波士顿来的。”

  “曾经认识,”亚历克西斯说。“杰克,我真的很忙。过几个小时我给你打电话吧。”

  “曾经?为什么要用过去式?”杰克问。

  “因为他去世了,”亚历克西斯说。“他是克雷格的病人。一年前得淋巴癌去世了。”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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