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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


  “在这儿,先生。”伯顿迅速地作出反应,弯腰将衣服捡了起来。衣服上——仿佛屋里的一切——溅满了她的鲜血。

  “好了,扶我起来,帮我准备好,他妈的。我还要给人在某个地方作个讲话,是不是?”他尖声笑了起来。伯顿和科林,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他们都看着总统走过去坐到了床上。

  枪响的时候,白宫办公厅主任格洛丽亚·拉塞尔正在一楼的洗手间里面,远离那个房间,无法及时赶到。

  她曾多次陪伴总统赴这些幽会,但是她非但没能渐渐习惯于这些事情,反而一次比一次对此感到厌恶。试想一下,她的上司、这个地球上最有权威的人,同这些名妓们,同这些政治上盲从名人的姑娘们上床,真是不可思议。然而,她也几乎学会了见多不怪,基本上如此。

  她往后向上拉起连袜裤,抓起随身小包,猛地推开洗手间的门,沿走廊狂奔起来,几乎是三步并作两步。当她跑到卧室门前时,特工伯顿拦住了她。

  “夫人,您不想目睹这一切吧,没什么好看的。”

  她推开他走了进去,然后停下了脚步。她的第一个念头是要回头跑出去,奔下楼,钻进轿车,离开这地方,离开这个州,离开这个令人痛苦的国度。她并不同情那个想与总统交欢的克里斯婷·沙利文。那也曾是她自己近两年的目标。唉,有时你得不到想要的,可有时你得到的却又多得多。

  拉塞尔定了定神,然后面朝特工科林问道: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科林年轻力壮,对指定他保卫的人忠心耿耿。他接受了为保卫总统而死的训练,在他心目中,毫无疑问,他将随时这么去做。很多年前他曾在一家购物中心的停车场铲除了一名刺客,那是在当时的总统候选人艾伦·里士满公开露面的地方。科林将那个潜在的杀手打倒在柏油路面上,那家伙甚至还没完全从口袋里掏出枪来就彻底被制服而难以动弹了,其他的人甚至还没反应过来。对科林来说,他生活中的唯一使命就是保护艾伦·里士满。

  特工科林花了一分钟时间简要连贯地向拉塞尔汇报了事情的经过。伯顿则郑重地肯定了那些事实。

  “拉塞尔夫人,他和她,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没有其他了断的办法。”伯顿下意识地瞥了总统一眼,他仍躺在床上,忘记了周围的一切。他们已用一条床单将他身体更为关键的部位遮挡起来了。

  “你是说你们什么也没听见吗?先前,在这以前,什么搏斗的声响也没有吗?”她挥动手并指着一片狼籍的屋子问道。

  两个特工互相对望了一下。他们曾经听到过从他们上司呆过的那些卧室里传出的许多声音。有些可以断定是暴力的,有些不是。但以前从房间里出来的所有人都是若无其事的。

  “没什么异常,”伯顿答道,“后来我们听见总统先生失声呼救,于是我们就进去了。那把刀也许离他的胸口只有三英寸了。阻止的最快办法只有子弹。”

  他尽可能笔直地站在那儿,眼睛注视着她的右边。他和科林已经尽职尽力了,否则这个女人是不会来对他们说这些的。他没有任何责任。

  “房间里有把该死的刀子?”她疑惑地看着伯顿。

  “如果要依我,总统就不会外出进行这些、这些小小的短途旅行。他多半不让我们事先检查,我们也没机会搜查这个房间。”他看着她。“他是总统,夫人,”他又加了一句,好像要证明这一切似的。而这句话对拉塞尔而言常常很有道理,伯顿已经很清醒地看到了这个事实。

  拉塞尔环顾整个房间,仔细审视着所有的一切。在响应艾伦·里士满的总统竞选号召以前,她曾是斯坦福大学一位全国知名的政治学终身教授。然而,他是那样一位有鼓动力的人,人人都想跃上他的竞选宣传车。

  作为现任白宫办公厅主任,如果里士满获胜连任总统,她将极有可能成为美国国务卿,何况里士满的连任也是众望所归。谁知道呢?或许一个里士满一拉塞尔的施政纲领即将制定。他们是极出色的一对搭档。她是个战略家,而他则是个手段高明的活动家。他们的前景一天比一天更光明。但现在呢?此刻她所有的只是一具尸体和酩酊大醉的总统先生,他们正呆在一个本应是没有人呆的屋里。

  她觉得这辆快车就要停了。接着,她又很快缓过神来。绝不能因为这一小堆人类的垃圾而受影响,绝不!

  伯顿开始活跃起来了。“您想让我这会儿报警吗,夫人?”

  拉塞尔看着他,仿佛他已经神经错乱似的。“伯顿,让我来提醒你一下,我们的职责是始终保卫总统的利益而没有别的什么东西——绝对没有——能够超过它。明白了吗?”

  “夫人,这位女士已经死了,我想我们……”

  “没错。你和科林打中了这个女人,她死了。”话从拉塞尔嘴里蹦出来,字字句句在空中震荡。科林搓着手指头,一只手本能地去摸放在腰间皮套内的手枪。他两眼瞪着那位刚才还是沙利文夫人的女人,仿佛他能使她起死回生似的。

  伯顿耸耸他那魁梧的双肩,向拉塞尔挪近了一英寸的距离,这样一来,两人身高的悬殊达到了极点。

  “如果我们不开火,那总统的性命就难保。那是我们的职责,我们要确保总统的安全和健康。”

  “这也没错儿,伯顿。既然你已救了他一命,那么你又打算怎么向警方、向总统夫人、向你的上司们、向那些律师们和新闻界、向议会和金融界、向这个国家还有这该死的世界解释,总统为什么会在这儿?他又在这儿干什么?你又怎么解释你面对的种种情形?就说特工科林不得不开抢打死一个美国最富有而且最有影响力的人的妻子吗?因为一旦你报了警,或者你叫任何人来,你将不折不扣地面临上述这些问题。现在,如果你准备承担全部责任,那么你就拿起那部电话,报警吧。”

  伯顿的脸变了颜色。他倒退了一步,现在他的高大身材已无济于事了。科林愣在那里,呆呆地看着这两人摆开了斗架的阵势。他还从未见过有什么人那样和比尔·伯顿说话。这个大高个儿本可以用胳膊轻轻一挤便将拉塞尔的脖子喀嚓拧断。

  伯顿又一次低头看看那具尸体。怎么才能自圆其说而让所有人都弄明白呢?答案很简单:你不能。

  拉塞尔仔细地看着他的脸,伯顿回头看她,他的两只眼睛明显地在躲闪,现在不敢正视她的目光了。她赢了。她温和地微笑着,点了点头。这出戏该由她来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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