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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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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胡说?是真理,我说!现在我看得清楚。只要你自己不在危险中,你可以做你的大大的、慷慨的自由主义者。事情都发生在我们家。试婚。《新大众》。埃玛·戈德曼、萨可·万兹蒂。亨利·乔治。维布伦尼。尤金·德布斯。约翰·里德。林肯·肯蒂芬斯。鲍勃·拉福莱特。人民党成员。西班牙忠于政府共和者。新政。金西。整个大杂烩。我总是附和你说好。让头脑更宽容,世界更好些吧。总是围着咖啡桌,那就是自由主义者。我从来没有问过自己,如果加以考验,究竟会是什么样子。你把钱都花在我们家里。如果黑人和波多黎各人搬来或打算搬来做你的邻居,你会怎么做?你的心全部投入到你的女儿身上。如果她在阿尔布开克开始同一个墨西哥或印第安男孩关系密切,你又会怎样?你还会说你不在乎黑人吗,尽管你可能因为知道他们在别的地方会更快乐而拒绝他们?你还会说你不在乎墨西哥男孩吗,尽管他为自己的利益着想最好还是离开玛丽,因为在现实世界他的想法是行不通的?你还会——” “住嘴,爱丝苔尔!”萨姆的脸色铁青。“你究竟打算把我说成什么?你知道我在大学里为那个要求帮助的前共产主义者而斗争过。你知道我支持过在职工中吸收有色人作教师的请愿。那次请愿在——” “请愿,萨姆,请愿是好的,有点勇敢,但还不够。在这个岛子上,你面对的是生活的现实和你自己,并且在第一次考验中,你的表现不像个自由主义者。我不是说我赞成这儿的性教育,或对一个16岁的孩暴露,她还没有作好这么快地接受这种新事,这种基本的事情的准备。当然,这可能对她有点害处,使她迷惑,也可能不会。我们不知道。但你已经在这个周比学校害她害得更厉害,使她更迷惑——由于不支持她,由于在实践中你改变了你在理论上和大话中为她定的标准。她依靠的是她认识的萨姆·卡普维茨,而没有觉察到还有一个她不认识的萨姆·卡普维茨。不是玛丽从我们这儿出走最使我不安。是你从我们这儿出走,萨姆。这就是我不得不说的。” 他点点头,不再抗议,他的脸灰白,她真想用手捧着他的脸,吻他,求他原谅,但没那样做。 最后,他耸耸肩,朝门口走出。 “你去哪儿,萨姆?” “去找人,”他说。 他走后,她怀疑他是否是去找玛丽——或许是找萨姆·卡普维茨,自由主义者。 在下午3点钟以前的20分钟里,雷切尔·德京将进行今天的最后一个约见。她坐在用作办公室的空草房里,身旁是当作精神分析病床用的露兜树叶垫子,抄写着关于那个樵夫马拉马和那个不满意的妻子图帕的诊疗笔记。完成这项任务后,她估计第三个患者快到了。 雷切尔把专为访问海妖岛准备的职业活页笔记本放到一边,拿起她杂乱地记录自己生活情景的长方形帐本。莫尔图利因为同她的关系(和她关于他的想法)不是为了发表,已经从笔记本上完全转到帐本上了。 打开日记,雷切尔发现已6天没记了。上次日记简洁、隐秘,除了她自己别人谁也不知是什么意思。上面写着: “头天节日。日常两次约见后,参加游泳会。兴奋。我队一人,马克·海,参加了。表现不错,直到最后表现差劲,但符合他的个性。夜晚去户外跳舞,哈里特和丽莎都参加。后来,晚,同意和一土著朋友结伴,莫尔图利,乘独木舟去附近珊瑚岛。像卡梅尔海岸一样浪漫。我们游泳。我差点淹着。后来在沙滩上休息。值得纪念的夜晚。” 她检查着这段文宇。换个别人,比如乔·摩根,会读出什么?什么也读不出来,她满意地断定。即使卓别林也无法弄懂。人们的真正历史只是写在脑子里,同他们的遗体一道安全地、无人知晓地进入地下。纸上的任何东西只是事实的1/10。但随后又记起了她读过的书,她的前人的聪明智慧。西格蒙德·弗洛伊德根据留在纸上的记录来解释列那多·达芬奇的真实生活,他所需要的多么少啊。还有玛丽·波那帕特,她要了解波,解剖他腐败的灵魂,所需要的材料是多么少啊。还有,她自己的那段写到纸上的东西温和、随便、毫不显眼,也许只有“值得纪念的夜晚”这个谜语除外。也许有人会问——为什么值得纪念?但一个夜晚,尤其是一个人在外国,值得纪念可能是因为这儿的风景或一种气氛。世界上谁会知道对作者来说值得纪念的是因为在她一生中这是她第一次极度兴奋? 雷切尔兴致很好,无所顾忌,把笔放到帐本上,开始写: “说到这个土著朋友,自从我们一起到过邻近珊瑚岛以来,我只见过他一次。因为我不再对他进行分析治疗(见诊疗笔记),也就没有理由在工作时接见他。然而,他几次邀请我参加社交活动,答应领我看主岛的其余部分,事实上还有第三个珊瑚岛。这些口头邀请是派人传达的,但我不得不拒绝。时间太少了,我得用到我的病人、我对‘共济社’大棚的研究,我对主事会作为一个心理帮助机构的调查和对全部节日活动的观察上。” “我遇到莫尔图利是今天一大早,我去找他的母亲,她是主事会的头头(见诊疗笔记)。他在她的门前等我,要求对他进行一次正式分析治疗。他说我以前对他的治疗显然产生了一些效果,使他对自己有了某种新的认识,不停地告诉我是我帮助他做到了这一点。自然,作为一个精神分析医生,我觉着这是难以拒绝的,于是我答应他今下午3点给他看最后一次。我不知道他会给我诉说什么。” 她的表告诉她7分钟内他就会到这儿。她盖上笔帽,合上她的帐本,放到一边儿。她从钱包里取出小镜子,观察着自己,然后梳理头发,从双唇上用唇膏轻轻涂了涂边。 总之,她为在镜了里看到一个年轻女郎而高兴。她为什么要更漂亮呢?是什么导致她成为一个年轻女精神分析医生?她比在自己的分析中回答这些问题更诚实地作了简要回答。她想,在大学里,她没有加入到丰富的生活中去。如果作为一个平常女人,平平淡淡走入生活,你就失去了防卫能力,面临着太多的痛苦。你的女性感情会受到打击和创伤。你有时会受到嘲笑、讽刺或侮辱,甚至感情上的玷污,并且不能还手。当然,作为平凡女人,有时也有高兴,甚至销魂,也有人追求、向往和需要,但雷切尔却把这些优势束高阁。作为一个朴素的女人走进生活,危险太多了。 于是,也许作为一种保险,一种自我保护的手段,来防止被鄙视、忽视或利用,她穿上了职业的盔甲,取得医学博士学位,成为一名精神分析医生,她就不必再处于仅仅作一个凡人的窘境。她觉得自己在众人之上,像一位想像中的女神,端坐在远离骇人的生活之流宝座上。病者和苦恼者到她这儿来,这些感情的乞丐和残废,她是他们的施舍者。还有另一方面。她居高临下,在只能向外看的单向透明玻璃后面,设身处地体验了上百种生活,体味和经受了上千次经验。然而,她安全地居于这种古怪的生活之上。她可以触摸它,它却摸不着她。为了医治她自已被生活遗弃的痛楚,她总是打出行善的旗子:你引导残废和瞎子,你帮助他们,从造物主那儿获得一枚功勋章。 雷切尔·德京把化妆盒放回手包里。好,她想,还管用,除非老了后不想让它起作用。她的位置那么高,乔·摩根够不着她,她也不再有可能从上面下来。不管好坏,结婚意味着放弃她一直精心保留的肉体和情感。问题始终是:她能走下来,同每一个像她这样的人在同一高度,在人群中或床上拥挤,作人民中的一分子,作一个平凡的女人,而不是一个女精神分析医生吗? 但是,她已经走了下来!6夜前,在一个外国的与世隔绝的沙滩的宜人沙子上,她已经放弃了偷看者和远远旁观者的角色。她已经放弃了施舍者专司施舍的作用。她已经开双臂欢迎一个野兽似的男人,肤色不同而且是混血,让人难以相信的有教养和敏感。没有特权。她被当作一个平凡的女人,如此而已,她已经尽情给予,向一个男人,她向自己证明,她在女性的角色中也不是无能之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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