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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八


  雷切尔的震惊平息了一些。她能够看出,除此之外还有别的理由,婚姻主事会的做法也许是公正的。莫德会告诉她,对一个社会令人反感的东西对另一个社会可能完全可以接受。自己活也得让别人活,各得其所。什么是好?什么是孬?的确,有什么是绝对的?她的态度现在友善些了。“你很对,内努,”她表示承认。又想到一个问题。“这些附属观察点从来就没有被不正当使用过吗?”

  “永远不会,除了主事会,对所有人都是禁忌。”

  又出现了一个问题。“在一对已婚夫妇知道他们处于监视下时,你们怎么会观察到他们的正常行为呢?”

  “问得好,”内努说。“我提醒你,他们永远不会知道视监视的确切时间,哪一天,哪一天的什么时间,哪一周。我们已经发现,他们不会始终都对外在的眼睛保持警觉并为之表演。过了一段较长的时间,他们就好像忘记了我们可能在那儿。他们的假装溜走了,他们的防备垮台了,他们不再警惕。他们恢复了日常举止,当他们有了严重问题尤其是这样,冲突很快就暴露出来。”

  雷切尔意识到,这种情况马上就要应用于莫尔图利和爱特图。值得庆幸的是,在开始阶段,他们会警惕,有节制,今晚她不会因看到他们的真实状况而痛苦。然而,她想进一步确信这一想法。“关于莫尔图利和他的妻子,”她说,“我设想,从这一点而言,他们希望处于你们的研究中。”

  “不,很凑巧,”内努说。“我们还没有告诉莫尔图利你已经放弃了他,把案子交回到主事会了,他想不到我们在行动,我们定会看到他——他的妻子——的真面貌。”内努磨着牙龈。“说真的,德京博士,胡蒂娅想要你帮个忙。她明天将要求你继续治疗她的儿子,不管有没有作用,目的是不让他觉察到我们的调查。这会使我们的工作简单些,节省许多时问。对莫尔图利爱特图也有利。”

  所有曾在雷切尔心中复活的良好感觉都消失了,她再一次感到难受。她不再想要莫尔图利做她的病人,她更加不想在今晚见到他——她不想去窥视,不想做下流的偷看之徒、可卑的考文垂裁缝。

  老妇开始向门口走去。“该开始了,”她说。

  纳蒙打手势示意向外走,雷切尔不情愿地走了出去,老头儿跟在后面。

  村子完全沉寂下来。他们向右拐,默默地走了几分钟,纳努停了下来,一个手指放在嘴唇上,示意别出声。她用手戳了戳他们旁边的草房。房子处在阴影下,只有前面房子盖住的窗口透出的微弱的黄色光线将它的轮廓照出。

  纳努附耳对雷切尔说,“跟着我们,我们干什么你就干什么。”

  雷切尔不安地将掉到眼睛上的头发拨开,不安地跟在这对主事会成员后面。他们静静地围着房子走,在后墙中间处停住脚。纳蒙在藤条墙上寻找着,跪下身,揭起一扇竹门。

  纳努低弯着腰,钻了进去。雷切尔紧跟其后。纳蒙也钻进来,无声地将门扇放下后,站到他们二人身旁。雷切尔站在他们二人中间,周围一片漆黑。一会儿,她的眼睛适应了环境,她能看到月光自后面射来,烛光自里面透出,二者合力将两边都照到。她是在一条走廊里,约4英尺宽,同房子一样长,她面前是真正的墙,墙的骨架是坚硬的木材和藤条,墙面则是由热带树叶像鳞片一样一片压一片组成。

  纳努已经悄悄地沿肮脏的假墙走廊走到房子的尽头。雷切尔只能看清她的侧影。不一会,她返回来,用手遮嘴低声对她的偷看同伙耳语,“我们来晚了,爱特图已经脱下裙子,穿上阿护要睡觉了。”

  纳努伸手到叶片下面,用熟练的动作掀起几片,她从自己掀出的缝隙中窥视里面。雷切尔看到,这个安排尽管原始,但同国内所用的那种一面透明玻璃一样先进。由于树叶重叠,纳努可能观察到屋子里在干什么而她却不会被发现。在雷切尔右边,纳蒙也在忙着干那种值得考虑的偷看勾当。

  雷切尔后站了站,对必须扮演的角色有些怕。她在寻思着逃脱的良策,可还没有找到一个,老妇就向她弯起手指。雷切尔木木地朝掀起的树叶迈进一步。“跟着我们做,”纳努低声说。“观察正在进行,我们要一直观察到他们俩都睡着。”

  雷切尔想模仿她的指导,掀起一排树叶。一溜黄色光线出现在眼。她笨拙地理了理头发,将脑袋伸到树叶下,眼睛向开口瞧去,四下看里面的动静。她看到莫尔图利,着着他在前屋的草垫上慢慢地踱着步。他看上去比她印象中的要高大。他抽着一支本地烟卷,像一只被关在笼子里的豹子,以矫健的姿态在房间里转着圈,肌肉一起一伏。他看上去很闲适,只有他那波利尼西亚式的宽脸似乎被某种内心的忧虑扭曲了。

  突然,当他走到房间中部烛火旁边时停了下来,他的目光转向通往卧室的走廊。

  “爱特图,”他喊了起来。

  没有回答。

  他向走廊走了几步。“爱特图,你躺下了吗?”

  爱特图的回答声很弱。“我睡下了。晚安。”

  莫尔图利嘟哝了一句,半是像对自己说的,用的是波利尼西亚话。他迅速走向远处墙角的一只泥坛子,将烟蒂丢到一边。他在思考着什么,朝雷切尔、纳努和纳蒙藏身的墙走过来。他的眼睛盯着墙——雷切尔害怕是在盯着她——一会就要发现她了,嘲笑她了。他双臂抱在宽阔的光胸脯上,越来越近。尽管中间隔着一堵墙,雷切尔仍感到会被踩着。她想倒退,让他们中间的树叶落下来,逃走,但她呆在那儿一动不动,害怕任何移动都会暴露自己。

  在离墙几英尺远的地方,莫尔图利站住了,回头看着卧室。在雷切尔受到限制的视线内,一个浅棕色巨人耸立眼前,只能从嘴看到膝盖。像平常一样,只穿着白色囊袋。雷切尔想咽口气,屏住呼吸。她知道下面将不可避免地发生什么,并且真的发生了。他的手伸向囊袋的吊带,扯下它来,扔到视线外去了。

  雷切尔一阵慌恐,想断然走开,但这个暴露的裸体近在咫尺。他已转过身,径直朝卧室走去。前屋空了,她打了个颤,为严峻考验已经结束松了口气。雷切尔从树叶下抽回脑袋,轻松地让它们重新把房间盖住。

  可是接着她又感觉到纳努柴火棒一样的手抓住了她的小臂。纳努拉着她匆匆沿秘密通道朝卧室方向走去。雷切尔试图反抗,不想顺从。纳蒙紧跟在她后面,几乎是在推着她向前,完全堵住了退路。雷切尔张着嘴,想抗议这种疯狂的调查运动,但没说出口。她发现自己的手臂仍然被这个讨厌的老太婆牵着,纳蒙则在后面推着,不由自主地,磕磕绊绊地跟在纳努后面。

  他们3人一会儿就到了卧室墙的后面。纳努用手指着墙上的叶片,非要雷切尔到位履行她的职责不可。雷切尔想就此罢手,但从卧室里传出了一声高过一声的私语声,她不敢出声了。她屈从了老太婆的意志,揭起一排叶片,向卧室里瞅去。

  卧室里没有灯光,只有月光,显得很暗。雷切尔想划个十字来感谢上帝。随后,她模模糊糊地看出了眼前的两个人影。显然,跪着的一个是莫尔图利,在他下面,向一旁挣扎的是爱特图。交谈的内容不清楚,但那是男人那是女人的声音能分清,语调也很清楚。莫尔图利在要求肌肤之爱,可他的妻子在拒绝他。莫尔图利俯下身,可爱特图推开他,站起身。

  莫尔图利直起腰,一跃而起。“好吧!”他用清晰的英语吼叫着。“我去共济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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