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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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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1799年在丹尼尔·赖特和特方尼指导下建造的圣堂,”考特尼说。“事实上,我只相信房上的木料是原来的。经过风吹雨打,所有盖草和藤条无疑已经换过许多次了。我们进去吧。” 在高高的入口门上有个木门闩。考特尼将门闩摘开,将门向外拉开,然后示意克莱尔跟他走。她对这间圆房子又小又黑感到吃惊,接着她意识到没有窗子,只有旁边高高的长通风口,那是弧型墙壁同圆锥型屋顶相接的地方。 “村子里最高的建筑,”考特尼说。“这样离圣灵更近些。” “圣灵?是他们的上帝吗?” “是的,可是他们不只敬奉一个神。圣灵——没有为他设祭坛,没有偶像——是一种类似各种神力的总指挥的角色。”他指着三尊挤在墙脚下几英尺高的灰色偶像。“那儿是性乐神,生育神和婚姻神。”在克莱尔眼中,这三座石雕使她隐约地想起阿兹台克人的主神、婆罗门教的湿婆和埃及的繁殖神。 “这儿的宗教,”考特尼继续说,“是一种相当松弛的法典,体现了性,倡导了性。这一点很重要,因为在西方除了繁殖原因外,宗教一般是反对性的。当丹尼尔·赖特出现时,他非常高明,未反对这种松弛的宗教,也没坚持将他自己的任何信仰强加给这儿。如果那样做,只能使波利尼西亚人敬奉强者,只能使土人和英国殖民者完全分离开来。与此相反,赖特宣布所有形式的信仰都允许,每个亲族都可以信奉自己希望信奉的东西,不许改变宗教。于是才保留到今天。这间圣堂是岛上最接近于教堂的东西,但成年仪式除外,那仅仅是拥有更高权力的标志。在特殊情况下,村民们举行宗教仪式,诸如出生、死亡、婚姻等非常简单的仪式,但都是在他们自己家中的偶像前举行。” 克莱尔的视线从雕像转向一个大玻璃陈列柜,同珠宝店中那些类似。它的现代味同其原始的背景是那么不协调,使她不由得发出一声感叹。 “怎么啦?”考特尼飞快地问道。 克莱尔指着展柜。“那个怎么到这儿来了?” “奥利·拉斯马森和我在塔希提买的,用飞机运来,”考特尼说。“我带你参观。” 她同他一道走向房间对面,但她的前脚深陷进地面的草垫里,失去平衡,绊了个趔趄,考特尼立刻抓住了她的胳膊,才没摔倒。 她察看着地面。“从没见过这么厚的地毯。像在垫子上走。” “很对,”考特尼说。“主要是想大大舒服一下,别忘记,这儿是向青春少年们第一次传授、介绍爱情行动的地方。” 克莱尔应声说,“噢”。当考特尼搀住她的胳膊肘,带她向玻璃柜台走去时,她尽量不去注意地面。在玻璃下面的蓝色天鹅绒上,放着丹尼尔·赖特的宝贝。一本褪了色的发黄的书,是丹·赖特先生写的《伊甸园复活》,一本浅蓝色皮面账本,上面用墨水写着“日志——1795—96”,一堆旧手稿,纸页都发了黄。 “我到这儿时,发现这些难得的东西堆放在一大截掏空的木头里,就放在这地上,”考特尼说。“时间和自然已使其受到侵蚀。我建议鲍迪,为了后代,应采取措施保存这些珍品。他接受了。下次我到帕皮提,就买了这个玻璃柜台,是从一个珠宝商那儿买的二手货。我也订了胶溶液来保护那些物品。实际上,赖特的手稿保存得很好,尽管那么容易损坏,经历了这么长时问。它们被放在一个干燥的地方,远离过热和过潮,而且他是写在结实的手工造出的纸张上,是用破布造的纸——不是我们现在所用的烂木浆——纸保留下来了,因而,赖特真正思想的大部分不仅仅在村民的身上,而且在他箱子里的纸上保留了下来。我花了到这儿来的头一年抄了这儿所有的手稿,我将我的抄本存在塔布提一家银行的金库里。我在很早以前就放弃了鲁弗思·乔特的传记。但我有一种想法,有一天我要为斯金纳大街的丹尼尔·赖特写结论性的——真的,最完整的报告。我不认为你婆母的报告会同我的计划有什么冲突。她是在调查整个社会。我要做的只是丹尼尔·赖特本人,这位理想主义的伦敦佬,他把家安在原始人当中。” “他的家庭人很多吗?” 考特尼移到柜后面,把天鹅绒底拉出来。他小心翼翼地拿起那旧帐本,打开来。他让克莱尔看第一页。“这儿,你瞧,克莱尔:‘1795年3月3日……我,丹尼尔·赖特先生,伦敦哲学家,登上了停在金塞尔港的船,我们从此便开始了航行,一个小时内就要启航到南海的新荷兰。因为政府不赞成我的原则,我要寻找一片完全自由的土地。同我一起的是我的亲爱者,妻子普瑞西拉、儿子约翰、女儿凯瑟琳和乔安娜。还有3个门生,名字是塞缪尔·斯帕林,木匠、希拉·斯帕林,木匠之妻,乔治·科弗商人。’” 考特尼合上账本,放回托盘上。“这些殖民者的子孙颇多。赖特的3个孩子都同海妖岛上的人通了婚,赖特有——没有文字记载,仅凭传说——20个孙辈。斯帕林夫妇有了4个女儿,几十年后就有了23孙辈。至于光棍乔治·科弗,他先后同3个波利尼西亚妻子结过婚,条件是他要用她们的姓氏,她们为他共生了14个孩子。这就是我所说的取消种族隔离。” “哪一尊是他们的生育神?”克莱尔说。“找时间送到我那儿用用。” 她看到考特尼瞟了她一眼,假装没注意,俯身到玻璃柜上,仔细看那堆手稿。 “这是什么?”她问道。 “那些手稿吗?都是赖特关于他的理想社会的思想和实践的笔记。也许1/33被用于三海妖上。其余的,不是被他为了保存部落的原有方式而摈弃,就是被特方尼驳回。”考特尼仔细地拿起手稿的一部分,放在玻璃柜上面。他翻过几页。“美妙的古香古色,十八世纪的文辞”,他喃喃自语。“听着——对那些常发脾气的……给他一朵鸡冠花……长坏疽的人……下流勾当……高谈阔论……这样做我们能……共享他的酬金。”他抬头看了看。“此时此地读原文,太妙了。” “是的,妙,”克莱尔附和道。“在那里面他倡导的是一种什么样的实践?” “他涉及到了有关人类社会的每件事情。例如,我所感兴趣的是法律。好吧,老赖特赞成审判和法官,但反对律师。他是从托马斯·摩尔爵士的《乌托邦》中学来的。在这儿,我来找一找……”考特尼翻着纸页,然后手指落在一页上。“对,就这儿。赖特说他赞同托马斯·摩尔1516年提出的那一套。他引用摩尔论乌托邦主义者的话:‘他们中没有律师,因为他们将律师看作是一种以掩饰事实和曲解法律为职业的人;于是,他们认为每个人为自己的案子辩解,并相信法官,这就好多了。’” “相信,作为一名律师,你不会赞成这点?” “海妖岛上现行的就是这一套,”考特尼说。“村里的成员为自己的案子辩解时,不是对着法官,而是对着头人。当然,这在一个高度复杂的社会里不会奏效,那里的法律已经变得相当复杂,需要专家才能弄懂,专家就是法律职业人员。如果我回老家扮演丹尼尔·赖特的角色,我将废除的不是律师,而是陪审团。请注意,我相信陪审制度,但不是像现在这样组成。你对陪审团的一般评价如何?他们是法律方面的业余爱好者,履行职责想从工作时间中抽空捞点外快,或者是没有工作的混子。他们是些普普通通的男女,他们的神经质和偏见同你我没有什么两样。一句话,陪审团里充满了无知但好心好意的人,被没有经验和无能的人控制着。” “至少还民主,”克莱尔说。 “并不很好。让我告诉你该怎么做。正如人们被训练成律师那样。人们也应该被训练成陪审员。是的,在美国陪审员应成为一种职业,像法律、医药、会计、报业、数学那样。一个年轻人想以陪审员作为终生工作,就应当到一所大学里学习,为此作准备,去学法律、精神病学、哲学、学习客观现实,获得证书后,还应被分配到某个联邦或州陪审团,并按照他被指派去的法庭或案子多少获得等级年薪。这样,我们就会有一个比较好的审判体系。当然,就像他们海妖岛上一样的好体系。”考特尼停了停,笑了笑。“我要为老赖特说句话,他让人思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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