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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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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的人——我想是你,雷切尔——想知道我们如何报答海妖岛上的人们为我们付出的时间和遇到的麻烦。我们的确欠他们的。我们给他们什么作为回报呢?我们不能付钱给他们。如果把他们的帮助看作是为工资,我们就大大毁坏了人际关系。过份的礼物也会像钱一样有害。我提倡,偶尔赠送一件不贵重的礼物,一个小器具、我们带来的某种食品、孩子的玩具,自然地送给他们,是完全可以的。进一步讲,我认为帮助他们,任何我们能做到的方式,都是更易接受的——噢,如果马克或萨姆帮助他们建一座草房或收集食物,或者哈里特治疗患者,或者雷切尔在需要的时候给予忠告,或者玛丽教游戏——所有这些都是报答的方式。我还要提倡对所有给予我们的特别招待,我们都应给以回报昨晚,我的家人和我到鲍迪头人家作客,现在,我们应当寻找机会邀他和他的家人来我们这儿做客,用我们的美国食物款待他们。” “最后讲几点小事。奥维尔问我当妖岛上有人送给我们不能接受的东西时,该怎么处理?这种事在实地考察中经常出现。当韦斯特马克在阿拉伯人中时,他们送给他几个妻子。他不想当面拒绝他们,于是告诉他们他的家里已有5、6位妻子,根本无法养活更多的。出于好客,一个家庭可能会给你一个孩子收养,或一个成年女儿作为情妇或妻了。最简便的处理方法是告诉他们在你的社会里,将别人的孩子当成自己的、家中养情妇或另外一个妻子,都是严格禁止的。当需要的时候可以自己发明你自己的禁忌,这很难说是撒谎。这可以理解,你也不会得罪任何人。” “最后一点,然后我向各位保证,到此为止。我们多数是社会科学家,我们问自己为什么到这儿来,在这种闻所未闻的环境中忍受煎熬,承受着体力上的不适,整天为搜集资料而竭精惮虑,为了作好记录而工作到凌晨?你们投身科学,到这儿来实地考察,当然可能有物质上的原因。这是一种谋生之道。因为你在这儿所见到的,你将用来推进你的职业,在生意中、从政府那儿或靠出书来赚钱。但这是最微小的动机。还有更重要的动机,还有科学的、人道主义的和哲学的动机在驱使你们。你们要获取知识并将之传播出去。人类行为的所有领域是你们的目标。你们想在一种新文化中更新自我,获得一种新的世界观,而且,甚至还有更多的要求。在我们中间有一种很深的浪漫主义。我们是有着永无止境的求知欲的浪漫主义者。我们不是坐在椅子上的科学家,我们不是马林诺夫斯基称作道听途说的人类学家,我们喜欢新环境的魔力和刺激。我们将日常事务抛到一边,来探索激动人心的新世界,直接进入外族人民的生活中,变成他们中的一部分。”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无论将我们大家带到一起,带到今天早晨的轨迹是多么不同,但我们到这儿来的真正原因同将布罗民斯拉夫·马林诺夫斯基一个人于1914年8月的一个早晨带到靠近新几内亚的特罗布里恩群岛的博亚瓦岛上的原因是一样的。他的动机,我以为同你我的动机并无二致。‘也许,’他说,‘通过认识存在于一种对我们来说非常遥远和陌生的形态中的人类本性,我们将对自己的形态认识的更加清楚。’” “对此,我要说——阿门。对各位,我要说——让我们开始吧。” 马克·海登心神不定地站在鲍迪头人草房中的会见厅中央,是考特尼走进另一个房间时将他留在那儿。马克记不起昨天晚上这个厅是什么样子了。地面是由经海水冲刷的光滑石板铺成的,四处放着厚厚的棕榈垫子,他认为这是作椅子用的。除了在角上的那座深灰色石雕偶像外,这厅也太简朴了。 马克向偶像靠近一些想仔细看看。头和躯体像是男性,或者是一方神,使人有一种莫迪里阿尼和毕加索醉酒后的合作品的印象。从这尊拉长脑袋的奇怪偶像处退后一些,马克看出了为什么它令人生厌。不管其奇特的外观,这是一个4英尺高的男性生殖器的代表。 “马克对这个村子的这种崇拜物颇感厌恶,使转过身来,他焦躁地在厅中转圈,对偶像不屑一顾。他的心情仍然阴沉,从伊斯特岱的信到来时起,这么久了,似乎事情,琐碎细微的事情,已经由不好变得更糟了。他对将他拴到人类学上的沉重锁链已经厌倦——一直痛恨它的无情的奴役——他嫉妒雷克斯·加里蒂那样的人,自由自在,生活的天地广阔,整个世界就像一个玩具听凭他摆布。像加里蒂那样的探险,马克清楚,没有什么锁链。他不是群羊中的一只,他有身份,此外,他是在从事一种热门生意,一夜之间不但可以出名,而且还可以致富。加里蒂本人,在哈克费尔德设宴的那天晚上,已经给了马克这种眼力,并暗示要同他合伙,给了马克一个机会同他一起飞出这枯燥、束缚人的人类学学术世界。在这个世界里,马克永远也不会超越他的母亲或父亲,将总是发挥不出他自己的真正水平。” 对玛蒂刷掉加里蒂,将他与加里蒂的潜能隔离开,把他当作艾德莱的替身绑到自己身边,他又一次忿忿不平。这种愤恨已经倍增了:玛蒂将他作为她的奴仆,玛蒂在继续同他那平庸而自负的父亲的精神婚姻,玛蒂永远给他上课。她一直在给他上课,不是给别人而是他,直到半小时前在她那可笑的办公室里还是如此。那一番高谈阔论是对谁来的——关于利奥·弗罗宾诺斯及其对土人的优越感——不是对他还会对谁?想到这儿,马克诅咒玛蒂那讨厌的客观主义和自由主义——她用这种把戏将每个人都置于被动地位,而唯独她自己是永远正确的人和真正的科学家。去她的吧。” 马克此时此地在心中也诅咒他的妻子,克莱尔越来越让他失望。去年,她变得欲求太盛——在她的眼睛里,那双鬼牛眼——在她的沉默中,那些鬼谴责似的沉默——要求太多,太图享乐,太粘乎而太女性气了。像玛蒂,像许多女人那样,她是一个令人内疚的人——确切说——一个天生令人内疚的人,总是让你感到不平衡,总是感到做得不够似的,总是感到不放心、不安和焦虑。而在这一切中,马克最气愤的是她近来的行为。她在展示她的另一面,对此他已早有觉察,只是没有如此公开罢了。她在家中时对有关性的谈话是那么急切,但昨晚的懒散表现却是不可原谅的。炫耀那对大奶子,实际上是在引诱那个年轻的猩猩莫尔图利和那个骗子游民考特尼,真令人恶心。她完全是出于对丈夫的敌意才那么做的。这简直是想做母亲的妓女。感谢上帝,他对自己说,他没有受她胁迫进一步陷于自我禁闭的境地。 马克回想着今早晨的事件,更加火冒三丈。先是光着胸,然后是短裤和不穿内裤。下一步是什么?下一步,一条草裙,于是所有男人都能看到还未看到的部分。这只母狗,这只肮脏讨厌的母狗。现在她有玛蒂支持她,所有母狗都是如此,手持许可证私通。他在脑子里模仿着母亲的声音:“当然,同一名土人同居容易,简单,没有别的目的。”天哪。 马克意识到他不是一个人了,考特尼已经回来了,马克立刻藏起他的恼火,飞快地换上了职业微笑。 “他要现在见你,”考特尼说。“他马上出来。同鲍迪打交道不需要任何仪式,只要实话实说,我已告诉他你的需要,他会告诉你什么是可能做到的。” “谢谢,我打心里感激你已经……” 站在门口的考特尼直截了当地打断了他。 “没什么,忘了它吧,我得回到你母亲的草房,给别人点帮助。” 他走了,马克松了口气,又可以恨了。 可一转眼,鲍迪头人在厅里了。“早安,早安,海登博士。”鲍迪,光着脊梁,赤着脚,穿着白色平纹布围腰。尽管看上去有点虚弱,但他还是精神抖擞地向前走着。 “早安,先生,”马克说。“你能帮助我真是太感谢了。” “我发现一个人总是帮助别人——别人——也帮助他自己。使你得到我的人民的最佳印象符合我自己的利益。”他坐进最厚的那个棕榈垫子里,盘起了火柴棒似的双腿。“坐,请坐,”他命令道。 马克面朝头人不舒服地坐到垫子上。 “考特尼先生告诉我,你想用些时间会见我这里的一个人。” “是的,我需要一个知情人,一个非常熟悉你们的历史、优说、习俗的明白人,一个能说实话并且愿意讨论你们这儿的生活的人。” 鲍迪嚼着口香糖。“男的还是女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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