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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亲爱的海登博士:

  此信肯定会令您吃惊,唯望您还能记得我的名字。10年前,当您同您那杰出的丈夫自斐济岛去加利福尼亚途中在帕皮提的几天逗留期间,我不胜荣幸地结识了二位。我相信,您会记起您曾光临敝店,对我的有关原始社会的考古收藏品大加褒奖。此外,能作为您丈夫和您本人的客人一起进餐,也是我一生中值得纪念的时刻。

  尽管脱出了生活的旋流,我仍然没法订了几本考古学和人类学刊物,包括汉堡的《Der Spiegel》,以此保持同外部世界的联系。从中我一次又一次地读到您的踪迹,并且为同您有一面之交而骄傲。最近几年,我弄到了一部分您的早期著作,都是容易找到的简装本,如饥似渴地一一拜读。说真的,不只我一人相信,您那才华四溢的丈夫和您自己对现代人类学做出了最伟大的贡献。

  可是,三、四年前,当从我们当地的周报《辩论》上读到您丈夫去世的消息时,我感到震惊和悲哀。当时我丢魂落魄,实难给您去信。现在,痛苦的岁月已逝,我在此表示衷心的哀悼。仅希望您已经经受住这一损失的打击,从悲痛中恢复过来,身体健壮,重新开始教书、写作和旅行。

  我祈祷这封信能到达您处,因为我只有您的旧名片。即使您已去别处,肯定邮政当局也会知道您的新地址。我之所以说“祈祷这封信能到达你处”,是因为我感到,后面的内容会引起您的极大兴趣,对您的工作进程会产生深远的影响。

  在告诉您引起我极大好奇的事情之前,我必须唤起您——假如必要的话——关于10年前我们的一段谈话的记忆。那是在帕皮提,一次饭后,我们正在喝甜酒,您和您那可敬的丈夫为了我所讲述的那些微不足道的历史轶闻趣事向我道谢。我们默不作声地喝了几分钟,随后您便讲了下面这段话,我之所以仍能记得,不是靠我那好出错的记忆,而是基于我细心保存的一本多年的日志里的一些段落。您说:“伊斯特岱教授,我们到斐济考察旅行,途中顺访了全美拉尼西亚地区,以及现在对汤加、库克群岛、马克萨斯群岛以及在塔希提的短暂访问,使我们获益匪浅,令人振奋。我丈夫和我都感到必须踏上归途。但我们希望不久再回到波利尼西亚,非来不可。但此次访问有个目的。这就是需要您之处,伊斯特岱教授。我们冒昧向您提个要求:假如一旦您得知在一个不为人知的环礁岛上有一个波利尼西亚种族,其文化没有遭到外界的污染,还未经科学的考查,我请求您务必立刻让我们知道您的发现。假如这个种族及其岛屿值得在人类学领域加以研究,假如我们能从中得到某些有关人类行为的东西,我们就会开展一次调查。至于您,将得到优厚的报偿。”

  海登博士,我听到这些,使我对您的信任十分感动。与此同时,也许您还记得,我不得不承认我怀疑自己是否会对您有所帮助。我告诉您,就我所知,没有任何重要的岛屿——有人居住的岛屿——还无人知晓,没有被测量过、访问过、调查过。我坦率地跟您讲,探险家、传教士、捕鲸者、商贾们——还有接踵而来的军事专家、旅游者、流浪者、人类学家们——已经把这里该看的全看了,不可能有任何新鲜玩意儿或原装货留下来。

  如果我的记忆准确,您听了我的那番决然否定话后,并没泄气。从这一点我了解到,这就是您的个性,您的知觉、乐观、执着劲正是您的品德的某些特点。正是如此,你在那时才能说出如下的话:

  “伊斯特岱教授,尽管您对大洋洲比我们更加了解,我得跟您说,我们在许多地方的经验告诉我们,并非一切都被发现了,一切都被了解了,大自然自有保留其令人惊异的事物的方法。作为事实,我个人曾遇到过几位二次世界大战期间在太平洋服过役的人类学家。他们向我供认,他们起码碰到过半打以上居住着原始人的部落,在任何地图上都找不到的无名岛。这些人类学家对这些先前未被发现的岛子守口如瓶——从不对任何人讲出它们的位置——怕的是它们被标到公开地图或海图上。他们囤积居奇,等待着一旦有了时间和资金,就进行独家研究。您当然明白,专有权——也就是说,要研究的新领域——这在社会科学中往往关系重大。现在,我有一种感觉,在大洋洲上万个环礁岛、珊瑚岛、火山岛中,肯定有某些所谓漏下的岛子值得深入研究。我再重复一遍,教授,假如您一旦听说一个这样的岛子,岛上人的习俗还不为外界知晓,请不要忘记海登夫妇和他们的浓厚兴趣。千万莫忘我今晚说的话,伊斯特岱教授,千万千万。我保证,您不会为您所遭到的麻烦而感到遗憾。”

  您那晚讲的话我从未敢忘,海登博士。事隔这么多年,也许您早已忘怀,但我没有。您的要求始终铭刻在我心中。说真的,近些年来,尤其是当西方喷气机文明越来越多地闯入南太平洋上空,我认为您的愿望和我为您而进行的探寻,只不过是一个不可实现的妄想。您我都清楚,世界地图仍然向人们展示着未开发的地区——德属新几内亚岛的腹地、中缅印地区的某些部分、亚马逊河谷的上游部分——有着外界从未见到的部落。但您关于在大洋洲有外界人迹未至而又有人居住的岛屿的梦想可信吗?我承认,我最终几乎不再想听那些可以证实您的梦想的谣传和流言。可是突然间,就在上星期,正当我准备不再去想这件事之际,一个偶然的机会竟使您那搁置已久的要求结出了果实。

  您是对的,海登,我发现了您所说的漏下的岛子。

  如果我的生硬的英文没有正确表达出我此时的内心激动,那就请您原谅吧!我多么希望在此成功时刻能用您的语言畅所欲言!不管语言障碍,我要尽最大努力向您表达我的热烈情感。

  10年后,在成千上万大洋洲的小岛中,我发现了你寻找的从未为人知晓的岛子和人民。这不是道听途说,也不是村野流言,海登博士。我给您写信是因为我拥有权威的第一手证据。我亲身在这个小小高岛的土地上走过。我曾同岛上居民短暂相处,岛上居民是半波利尼西亚人和半英国人的混血族,就像皮特科恩岛上的人那样。我目睹了这个部落的习俗,听到的则更多了。这些习俗揭示了现今世上最特殊、最奇怪的一种隔离起来的文明。我试图用您那专家的见多识广的眼光来看我的发现,于是,我看到了一项对您的工作也许是有重要意义、对活在世上的男男女女也许是有用的贡献的研究课题。

  这组南海中的岛子——一个小而葱郁的火山岛和两个弹丸般的环礁岛——名字叫作三海妖。

  别打算在地图上找出三海妖,那上面是不会有的。不管是权威,还是一般公众,都未被正式发现过。也别打算在任何已知的关于大洋洲的书中去查找它们。就目前的历史和地理所知,它们还根本不存在。您必须相信我作为一名学者的感觉:三海妖,比较而言尽管微不足道,但却像塔希提,或者拉罗汤加,或者复活节岛一样千真万确,在某些方面或者更像皮特凯恩岛。至于岛上居民,我敢说不过200人,并且同您我一样是活蹦乱跳的人。除我和另外两个高加索人之外,活在世上的任何人再没见到过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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