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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


  03

  “他肯定会见你,”伊萨柯夫说。“一旦斯克雷亚宾总理去世,他们会宣布任命你为总理。”

  “谢谢,”季霍诺夫谦恭地说,心中涌起一阵阵激动。对于这一天的到来他渴望已久,可以说,为此已不遗余力。他从来没把老态龙钟的斯克雷亚宾总理放在心上,对他谈不上尊重和关心。他所尊敬仰慕的只是斯克雷亚宾身居的高位和拥有的权力。而现在,一夜之间,这一切都将是他的了。

  放下伏特加,他才意识到伊萨柯夫正在对他说,他将到另一间办公室去研究某个问题,一会儿就会回来。

  季霍诺夫很高兴自己能单独呆上一会儿。他需要时间回顾自己所走过的即将把他带向权力高峰的人生之路。他出生于一个偏僻的农场,而今只需乘一小时车就可到达的敏斯克地区。他的老实巴交的父亲是农场负责人,人很正直,对政治丝毫不感兴趣,只关心耕种和农事。他的母亲是附近乡村小学的教师,书卷气很重。在童年的时候,季霍诺夫便能够阅读,理解力很强,喜欢读报纸和英雄的传记。他第一个也是最崇拜的英雄是具有传奇色彩的外交部长安德烈。

  季霍诺夫暗下决心,要效仿此人从事外交事业。从一开始这种志向便坚定不移。像安德烈一样,他入了党,入敏斯克农学院学习,最后获得经济学院硕士学位。也像安德烈,他希望成为美国事务专家。后来,他被安排在S国外交事务委员会美国司工作,接着又调往华盛顿驻美国大使馆,由于他对美国的深刻认识和精明过人的才干,最后被任命为S国驻联合国大使。作为一个政治家,他性情内向、稳健,善于言谈,讲求效率。也像他崇拜的偶像一样,他很快为人所注目。正像一家美国报纸曾经描述的那样,“面容冷峻,严酷无情”。几年以后,他应召回国,被任命为S国外交部长。近十多年来,他以其卓越的外交才干和手腕为领导层多数成员所尊敬。如果他想进一步高升的话,只有一个位置可去,那便是他梦寐以求的总理之位。

  现在,这个位置可说是唾手可得。喝着伏特加,他意识到现在,自己即将拥有对付本国最大的对手美国所必需的最高权力;他将在国内实行新的强硬措施,使美国在S国面前屈服,在不发生战争的情况下制服美国。因为,他比任何S国的官员更了解美国——美国人骨子里自私、懦弱、缺乏爱国主义热忱,更不愿为了国家而同生死,正像古代罗马人那样已经日渐衰落。他坚信S国强大于美国这一优势,最终将带给世界以持久和平。而作为国家政府总理,不仅成为S国有史以来最出色的政治家,而且也将是世界上最有实权的人物之一。

  喝完伏特加,结束了这一段回忆和遐想,他才意识到,伊萨柯夫已经站在了他的身边。

  “怎么样,谢尔盖?”伊萨柯夫说,“你的计划想好没有?是否仍打算到雅尔塔?”

  “当然是去雅尔塔。而且我考虑得首先按原定计划访问巴黎和里斯本。你手下的人是否能安排好让我乘今晚的飞机抵达巴黎?”

  “没有问题。我想,在你离开以前,最好同柯索夫将军谈谈,好让他知道我已转达了他的话,还有你的行踪。”

  “那当然。”

  “啊,”伊萨柯夫说,“我差点忘了一件事。我的秘书接到一个打给你的电话,一个叫做伊万·卡尔帕的医生希望今天能见见你。”

  “我会给他挂电话的。”季霍诺夫说。

  伊萨柯夫走到桌旁,寻找备忘录。他拿着备忘录交给季霍诺夫。“他似乎特别强调要亲自见你本人。”看见季霍诺夫皱着眉头,伊萨柯夫补充道,“当然,你很快就会知道这事是否重要了。”

  “并不重要,”季霍诺夫很快回答。“只是一次例行身体健康检查的报告结果。好吧,我安排时间同他见面。”不过,他已清楚地意识到,这种解释不足以打消伊萨柯夫的怀疑。毫无疑问,伊萨柯夫掌握着克格勃对任何S国官员的活动情况报告。显然,伊萨柯夫从没听说过卡尔帕医生其人,不免会有所怀疑。就此事而言,简直是多此一举,可季霍诺夫仍喜欢照章办事。“当我离开时,我的医生不在莫斯科,我知道我每年例行的身体检查已经过期了。从我要到纽约时起,就有人提到这事。这位在国内出生的医生卡尔帕值得信赖。所以,到纽约后,我同他进行过一次简短的交谈。此人有点迂腐,书呆子气颇重。我想,他要见我正是为此事一不过,一切只是例行公事:建议我多运动,注意饮食,少喝酒,如此而已。”

  “医生总是建议少喝酒。”伊萨柯夫说。

  “五点钟之后,我会接见他——今天还有许多事要做——我得留下时间同你共进晚餐。”他把空酒杯放好。“我现在就去见卡尔帕医生,然后给柯索夫打电话。”

  季霍诺夫坐在离伊万·卡尔帕医生办公室不远的凉亭里的小餐桌旁。卡尔帕医生的办公室位于公园附近的一幢古老建筑的第四层楼上。像往常一样,季霍诺夫边等着医生,边从放在古铜茶炊上的瓷壶里倒泡好的浓茶,显得有些不耐烦。

  季霍诺夫之所以决定要进行一次例行的体检,一方面是因为已经超过了通常的检查时间很久,另一方面也因为他近来走路越来越不平稳,他正为此焦虑、烦恼。他本来不愿在国外求医于一位陌生的医生,原打算在国内找经常为他看病的医生诊治。可这位医生恰巧外出度假去了,而前往纽约一事又几乎是一夜之间才决定下来的,无法改变。到纽约后,季霍诺夫本想找本国代表团中的一位医生看看,但很快便打消了这个念头,因为代表团的这位医生肯定是克格勃的特工人员。于是,季霍诺夫决定找一位独立的不依附于任何组织和政府的美国医生就诊,这位医生不得把自己这种并非常见的毛病向克格勃汇报。国内的一位棋友,经常出访纽约的商业家,他多年的老朋友向他推荐伊万·卡尔帕医生。卡尔帕是犹太人,作为移民迁往美国已经多年,现已成为美国公民。

  季霍诺夫来到曼哈坦岛,会见了卡尔帕医生。卡尔帕医生同意用最先进的医学设备为他进行一次全面的检查。离开安全保卫人员来到医生的诊断室,季霍诺夫接受了一次彻底的检查。检查完毕,卡尔帕说想让他到楼上去,以便与神经科的专家们一起为他进行更进一步的检查。

  现在,季霍诺夫来到卡尔帕医生的私人办公室,急于想知道体检报告结果。医生仿佛不慌不忙,季霍诺夫却感到难以忍耐。他想尽快了结此事,好及时赶回去赴宴,然后再飞往巴黎、里斯本,再到雅尔塔等待荣升总理职位的任命。

  他观察着个子矮小、留着短胡须的卡尔帕医生,只见他把茶杯和一盘糕点放在桌上。

  “谢谢,”季霍诺夫说,“不能呆太久,医生。咱们最好直截了当地谈谈,也许还有些事值得注意。这次情况怎样?高血压?心跳过速?有糖尿病的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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