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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三


  贝尼塔·塞尔比给旧金山的杰罗尔德·特里普里特写了封短信,给在威斯康星州的贝洛伊特的母亲写了封长信,写完之后,仍坐布里阿斯妇女联合会二楼走廊的书桌前,盘算着下一步该干什么。既然现在时间尚早还不到清扫书桌的时候,她便决定将她这次在加利福尼亚旅程的最后一天记下来。

  贝尼塔·塞尔比费了点工夫才把日记本从她的手提包中找出来。放在书桌上打开,慢慢地一页一页掀过去,一边欣赏着这些劳动成果,最后掀到剩下不多的空白部分的第一页。

  她握着笔,在6月6日,星期六页码下写起来:“呐,吹响喇叭,最后的审判日到了。因为对最后一周的安排做了些删减,不出所料,今天是已经简化了会见日。查普曼博士、霍勒斯和保罗各安排4次会见,时间从早上10点3O分到下午5点3O分。这样在布里阿斯全部为187人次,14个月中在全国进行了3294人的会见,就基础工作而言,已婚妇女的调查就算结束了。卡斯身体仍然不好,昨天整个一天他都很痛苦,今天一早,他又驱车去看医生了。查普曼博士现正在会议室工作。

  为明天上午到电视联播节目中鲍顿·布什的‘热门话题’作准备。他在这个现场播映的节目中被邀为贵宾,与另外三位专家讨论他所从事的调查工作,联播网说特里迪克斯期望该节目将赢得今年度上午收看的最多观众。查普曼博士对我说,‘贝尼塔,这个节目很重要。’他打算将一切和盘托出。我们其他人明天就放假了,可以自行打点行装或干别的事情。到晚上7点15分,将乘快车离开联邦车站,我还要为妈妈、麦卡逊太太买礼物,她对我们的帮忙很大。另外,还有上学的姑娘们也要买礼物……”走廊地板上皮鞋后跟的声音使贝尼塔停止了书写。她抬起头,看见保罗·拉德福特走过来,他的手臂上搭着外衣,身上看起来很热,而且一门心思地在考虑着什么事。贝尼塔快速地合上日记本,将它塞进手提包里。

  “保罗,早上好,天气好热呵!”

  “热煞人。”

  “不过,与东部比起来,至少不那么湿热。我倒喜欢生活在这儿,总有一天——或者北方也可以,像旧金山——你呢?”

  “我倒没有考虑过,我是第一个上班的吧?”

  “查普曼博士已经在会议室了。卡斯看医生去了,还有——呢,保罗,有人在等你。”

  他已经朝会议室走过去,但听她这么一说,便转回书桌前,显得有点吃惊。

  “等我?是谁?”

  “鲍拉德太太。”

  他把衣服搭到另一只胳膊上。“她在哪儿?”

  “我把她安顿在你的办公室里,半小时内你不会用它。”

  保罗朝它的办公室走去。“她来这儿很长时间了吧?”

  “10分,或15分钟。”

  “看看别有什么打搅的事情。”

  他继续朝办公室走过去。他原想她会坐在椅子里,可她竟倚墙而立,双腿交叉,双臂叠搭着放在胸前。夹在她那只纤巧的手指之间的香烟发出一缕烟。他走进去时,凯思琳正在凝视着那棕色的折叠式屏风的一面,她见他进来表示致意,但脸上却没有笑容。

  “凯思琳——”

  “早上好,保罗。”

  她穿着一件无袖的洋红丝绸上衣,一时间,见到她楚楚动人的倩影,他原谅了她把本来好端端的生活搞得乱七八糟。然而,尽管她主动来到他面前,他还是不能忘却昨夜她那不可思议的回避举止。他尽力去捕获这出现的一线希望。他彻夜未眠,黎明时分,保罗几乎对前途做出了判断,他肯定还需继续孤单单地过下去。他不再允许自己抱另一轮幻想,他不愿忍受再次陷入寂寞的苦恼。

  “如果我知道你要来这里——”他说。

  “我打过电话给旅馆,你出去了。”

  “我出去散步。”

  “后来我给塞尔比小姐打了个电话,接着便过来了。”

  他指了指椅子,注意到陶瓷烟灰缸中已经有两个烟头。

  “为什么不坐下,凯思琳?”

  她从他面前走过去,眼睛看着那架棕色的屏风,最后,她坐下来。“你们为什么要用一堵屏风?”

  “查普曼博士在单身汉的调查中,起初并没有用屏风,但是最后他认为,面对面的会见来谈论这个题目太受约束。他认为这个办法比较好。”

  “我不这样看。也许,如果我们之间原先不设这堵屏风的话——”她犹豫了一下,“那也许更自在些。”

  “你难道不会感到很难堪吗?”

  “起初,是有点。不过,当一个人看你时,那会——”她停顿了一下,抽了两口烟。

  “那会什么,凯思琳?”他问道。

  她抬起头望着他。“我想向你做出解释,保罗——有些事异常重要——我竭力想体面地把这话引出来。”她耸耸肩。“我想这很重要。”

  “你要说的事情与你昨夜的态度有关吗?”

  “不错,完全有关。”

  “当今天早上太阳升起来的时候,我以为你只稍稍需要我,还未到达,还未到达永远需要我的地步。我的占有欲达到顶点,凯思琳。我想你可能已经猜出。那种需要必需是永远的才行。”

  “一个人如何会事先知道呢?人们怎样能够肯定呢?”

  “当你像我一样已经等待得那么久的话,你会说肯定。”

  “这话你可不现实,保罗。我结过婚。有一阵子,我也不现实,不过后来我变得现实了,这存在巨大的区别。有一段时间,你认为某人不错,你就说永远之类的话,不过后来,永远变成了——变成了什么?——变成了鼾梦不醒,早晨有讨厌的气息,还有腹泻、经痛、为钱争吵,吮牙齿,卷头发,床上老是那个令人厌倦的人,一点不完美,老说那相同的话,总是做出那相同的反应动作……永远。这也是一种永远。”

  “我不是什么孩子,凯思琳。我结识过许多女人——”“不是像那样——决不会是永远。”

  “我刚刚听完她们3000人中有好大一部分。”

  “你所提出的问题不总是得到……全面的回答。”

  “我心里是令人惊奇地亮堂,凯思琳。我可以把简洁的回答归结成最终的事实上去——”“归结到最终的幻灭中去吗?”

  “它决不会发生在我们身上,即便热恋变成习惯、互相尊敬和爱慕。让我们说,随着岁月的演变,它可以会是自然发展成的东西。长久的亲密难道不是完全的亲密,不是足够的基础吗?”

  “是吗?我不知道。”

  “你为什么来这儿,凯思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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