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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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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丽·麦克马纳斯到达停车处时,她自己也不知道是如何从大楼走向这条大街的。她找到那辆新娜希·拉姆贝尔轿车,这是父亲的每年一度的礼物。她坐在驾驶盘后面。她没有去转动点火钥匙,她坐着,用双手握着方面盘。想要调查一下她的情绪。 恰似她参加的使她大失所望的查普曼博士的演讲一样,她本来怀着很大的希望,想从会见中获得某些实际有用的东西,而现在,她又一次意识到,她是大失所望了。过去的1小时15分,与她事先期待的相去甚远。她与诺曼结婚的两年,如果相信婚姻手册上的所说的话,在每个方面都是正常的,这使她坚信她在性生活上是很有经验的。不过现在,她看得出,她父亲一直是对的。这次会见提的问题是那么大胆,吓人甚至令人吃惊,简直是一次出人意料的严峻考验。 不过,重新回顾一下,她倒找不出一个不合适或者诲淫的询问。她所被问的每一件事,没有不是她有时亲自体验过的,或者听说过,或者读过的。到今天下午为止。做爱的动作是地球上最自然的事情。但是,这种对做爱的每个方面持续而又详尽的询问——有关做爱前的预戏过程啦,做爱的位置啦,引起性高潮的刺激啦——过去她从没有去思考过的行为啦——倒像把这种原来很自然的事情抬高到前所未有的地步。 现在,从头至尾想一想,除了令人感到头晕目眩以外,她开始看出她与诺曼的性生活——她是多么地崇拜他!他是多么的特别! 直到今天早晨,没有什么东西完完全全属于她自己的。她手下的方向盘,将她清凉地盛放在里面的小轿车,就是将她绑在无风无雨的、依赖性的古老生活上的绳索。她的身躯、她的血液、她的记忆也被绑在上面了。当诺曼想用分期付款的方式购买那辆旧毕克轿车时,她父亲对这种想法进行了嘲笑,并让他们大吃一惊,慷慨地送给他们一辆新纳希。她父亲已经送给诺曼一个现成的职业,前途无量,并且将他及他们俩人从那种不可避免的麻烦中解救出来,如果诺曼轻率地硬要与克里斯·谢里结成一种不切实际的伙伴关系的话。保持不承受拖儿育女的负担,等他们年纪大一些,更稳舰更加有保障的时候再要孩子,这种成熟的概念一直是他父亲的智慧的结晶。是的,一切似乎是被捆在她过去(现在有一部分仍然是)的存在上,例外的是,她在联合会大楼的房间里对提问所作的回答倒冲破了束缚。 她将手伸向仪表盘,转动了点火钥匙。马达立即启动,平静地发出嗡嗡声。即使在会见前她就打算会见结束后看望她爸爸。她不顾父亲已经证实的判断而情愿去参加会见,对这种伙同诺曼一起反对父亲的作法,她感到内疚和不过意。她应该做的至少是愈合父女之间的感情创伤。会见结束后,她早就告诫过自己,要像过去常做的那样,顺便停停脚,到厂里看望一下父亲,父女俩人扯扯家常话,不提及会见的事,尽管心照不宣,她虽说是父亲的女儿,却在某些事上服从了诺曼的意愿。 不过,当她把小轿车开出停车处,驶下罗莫拉,朝着桑赛特大街开去时,她明白,她那计划中的一部分,最主要的一部分,已经改变了。她莫名其妙地感到,此时此刻她需要的是诺曼,而不是她父亲。她必须找到诺曼,她的可怜的爱人儿,投入他的怀抱,告诉他她是多么爱他。 她把车开离桑赛特斜坡,驶向高速公路,沿慢车道跟在卡车后面向前行驶,一直驶到与塞泊佛德交接处。她驱车向南,穿越国际机常现在可以看见远处高耸的标牌,上面写着“伊温制造公司”。玛丽将车停在行政处,便大步流星匆匆向那庄严的门口走去,将外面的湿热的空气留在身后,进入了工厂那凉飕飕的主廊内。 她急急忙忙向处在她父亲套间后的诺曼的耳房走去,一眼看见了达默勒尔小姐从女厕所里出来。达默勒尔小姐,铁灰色的头发,理成特短式,穿着铁灰色的剪裁十分时髦的衣服。他是哈里·伊温的私人秘书,一直干了20年。 “嗬,玛丽,”达默勒尔小姐喊道,“你来这儿真是太好啦,你父亲见到你一定高兴。” 一霎那间,长者的声音所引起的巴甫洛夫条件反射的刺激,使玛丽的脚步停住了。后来,由于一种超出她平时所有的意志力的驱使,她点点头,茫然地向前急走。她知道,达默勒尔小姐既吃惊又失望地注视着她。她也知道,达默勒尔小姐定会告诉她的父亲。不过,今天,玛丽·麦克马纳斯并不在乎,一点也不在乎了。 ※ ※ ※ 入夜,高低不同的两层阳台的屋顶上,一排排红色和黄色的灯光,还有游泳池四角铁柱上探出的带罩的白色泛光灯,把维拉·尼泊利斯映得光辉灿烂。从远处看,蓝黑色天幕衬托下的这座山坡上的旅馆,星星点点的彩灯宛如人造天空中的假星组成的银河。不过,若凑近一点,从游泳池的有利位置看,效果便大不一样了。当保罗·拉德福特从阴暗的餐厅步入五彩缤纷的灯光下时,他觉得那情景犹如硕大的圣诞树下的房屋装饰布置。 保罗跟在贝尼塔·塞尔比的后面走进室外就餐处。贝尼塔换了晚餐服,穿着一件旧的无袖淡蓝色衣服,上面套着一个新的淡紫奥给运动衫。他身后又跟着吸着雪茄烟的查普曼博士,还有霍勒斯和卡斯。 他们相互约定,晚餐吃得晚一点,八点半凑在一起用餐。 餐桌是两张桌子排在一起的,用四支蜡烛照明。像往常接触每一个新团体那样,第一天会见总是搞得精疲力荆又加上想到查普曼博士有言在先,不要当他的面议论白天的会见,因此,这次相聚就变成了零星的聊天,间隔着长时间的沉默。 他们来到室外就餐处以后,卡斯大声问那两辆租用的车有没有人说要用。贝尼塔说,她必须赶写日志,然后还要写信。 她每周五晚上写同样的信,给住在威斯康星州贝罗特的多病的母亲。霍勒斯想他可能用其中的一辆,韦斯伍德有一场电影,他想去看。查普曼博士告诉卡斯他可以用另一辆,因为他和保罗计划去完成某项工作。 霍勒斯和卡斯离开去车库之后,贝尼塔回到了她的房间。 查普曼博士领着保罗到游泳池处那头靠近木槿丛的一对柳条椅旁。这时,室外就餐处相对来说比较安静了,只有两对夫妇在跳板后面玩杜松子酒酒鬼的口头游戏。不过他们离得挺远,玩纸牌人的哼哼声和狂欢声很微弱。 查普曼博士松了松皮带,将雪茄从嘴角的这一边转到那一边。保罗装满了用欧石南根制成的烟斗,点上火。 “哦,我一直在等着听你和维克托·乔纳斯的消息。”查普曼博士说,“今天早上我从你那里所得到的全部情况是无多大希望。”他观瞧着保罗的脸色。“那意思是指有某些希望还是没有任何希望?” “没有任何希望。”保罗径直而明确地说。 查普曼博士哼了一声。“我明白,”他说。他向下注视着石板地,思考着。最后,他说:“告诉我所发生的事情。” 保罗简短而直率地把上一天晚上的情况告诉了他。他将乔纳斯博士、乔纳斯的老婆、儿子、房子描述了一番。他重述了一下在后边平房里进行会谈的开始部分的内容;在这部分的谈话中,乔纳斯博士把保罗说成是派去从事查普曼博士的“肮脏工作”,而保罗则忠诚地捍卫了查普曼博士的利益,只把乔纳斯为保罗能单独去而高兴的话略而不提。接着保罗讲,由于乔纳斯博士了解进行中的情况,自己如何被完全搞得失去了警惕的情况。 查普曼博士扬起头,眼睛眯成一条缝。“他怎么知道我们在做什么?” “那正是我问他的问题。他说你们在向佐尔曼基金会发送女性调查的复写副本——”保罗停下来,等待着解释。查普曼博士真诚地迎着保罗的目光。“不错,那是真的。我们的报告准备好之前他们在开会,我决定让他们了解报告的草稿对我们有利。” “不过这项工作还没有做完,还未加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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