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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


  模模糊糊地,他似乎听到喊他的名字,即刻从梦幻和往事的幽深处摸索出来,爬回到火车的卧室里。

  他意识到,是查普曼博士一直对他讲着话。“……注意东圣路易斯。”

  保罗很郑重地点点头,“是,那自然。”他急忙把大腿上的文件弄弄平。

  查普曼博士转向霍勒斯和卡斯。“呃,我们天一亮就早早起床。我们到布里阿斯时要处在最好的状态下。”

  霍勒斯站起来,伸了伸腰。“对于我们的到来公众有很大的反响吗?”

  “哦,我想有。”查普曼说。

  “我痛恨把我的照片登在报纸上,”霍勒斯说。“我不是那号料。我看上去总像是正在被验明正身似的。”

  查普曼博士大笑出声。“名声的代价嘛。”他用满意的口气说,“好,晚安。”

  “晚安。”霍勒斯说。

  他向门口走过去,保罗和卡斯跟在他的脚后。他们俩向查普曼博士点点头,查普曼博士这时正忙着把文件塞进他那棕色的小牛皮手提箱里,随后也跟出来。他们来到狭窄的过道里,保罗走在后面,这时查普曼博士又开了腔。“保罗,我能约你一分钟吗——只一分钟。”

  “当然喽。”

  保罗望了一下霍勒斯和卡斯,见他俩已经走下过道,两只手伸开像两只翅膀,扶触着米色的金属车壁和绿色的窗帘使身体保持平衡,朝着卧铺车厢走去。

  这将是他们乘车工作的最后一夜,然后便可回家了。保罗很想庆祝一番。“卡斯,”他喊道,“你想不想临睡前干一杯“你说得太对了。”卡斯回答。

  “我和你一起来。”

  他看着他们继续走下摇晃着的过道,然后转身到查普曼博士的车室。

  ※        ※         ※

  “……你会感到非常吃惊的,假若没有像阿克曼这样的人,我们的工作将会十倍地艰难,也许不能进行。”查普曼博士说。

  他呷着加补药的杜松子酒,保罗坐在他对过,喝着加水的苏格兰威士忌。

  他们一直像这样交谈着,话题并不全是关于他们的工作的,不过是围绕着他们的工作进行的,这样谈了5分或10分钟。查普曼博士接铃叫服务员,定了饮料——很显然,他也感到像是过节似的——他们这时刚刚用过酒。

  查普曼博士一直在谈论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谈到加里福尼亚,布里阿斯,在UCLA的朋友,回到里尔顿后某种适合所有人干的职业,然后话题又转回加里福尼亚——这有点古怪,他竟谈起这些微不足道的小事。保罗凭直觉推测,这不过是唱正戏的过门,他喝着酒,等待着。现在查普曼谈起了埃米尔·阿克曼,一个有钱的洛杉矶居民,此人4年前曾协助安排调查会见,并对与布里阿斯妇女联合会所签的合同负责。

  “不过,他到底干什么?”保罗问。

  “我不知道。”查普曼博士说,“他是某一特定职业的代表,这种职业难于划分类别,叫不出名称,在美国靠它帮助国家运转。他过去干制造业,也许现在仍然干。巨富在贝尔、埃尔、棕榈泉、菲尼克斯都有房产。他的业余爱好是政治,那也许是他的职业。也许那正是他赖以捞钱的手段——安插上一位州长或一名市长,玩弄一下税务法规。我清楚他与萨克拉门托的院外活动集团的成员有勾结,并插手十几项活动。他不大出头露面,不大出人办公室。他有点像哈里·道格尔堤——或者说好一点,像杰西·W·史密斯,那个在K大街拥有小绿宫的哈丁汉子。阿克曼的职业是助人为乐。”

  “纯利他主义者吗?”

  “我非常怀疑这一点。你把馒头扔在大洋之中——等着瞧——有时候你会抓到一条鲸鱼。这是一项获利的运动。许多没办公室的人并不是什么心地正直,智慧渊博的大人物头。你曾听说过总统哈丁的故事。他的父亲曾对他说:‘如果你是个女孩子,沃伦,你必须总是像怀孕一样,你不能说“不”’,呢,成百的人都这样。当阿克曼提供一次恩惠时,他们不能拒绝。但他需要报答时,他们也不能说‘不’字,阿克曼干的是需要回报的买卖。”

  “他能从您身上得到什么回报?”

  查普曼博士端详了一下他的饮料。“哦,什么也没有。我肯定他不想从我身上得到任何尔四。他抬头看了看,微笑了一下。“正如卡斯可能想干的那样,也许,他只想要几个电话号码。”

  “我不感到有什么吃惊。”

  “不,说正经的,我想他感到我很好玩。他仅仅喜欢与我们接近的轰动新闻。我猜想,在他的较高层次的朋友中,这样做可以给他带来一定的声望。我是说,他可以装成是这项计划的一员,这是一种你用钱也买不到的东西。”

  “这话有理,”保罗说。他慢慢喝着,心下却仍在猜度着,查普曼扯南道北,到底想说什么话。“他怎么和你联系上的?”

  “呐,你对我们的作法已经很了解了。”查普曼博士说,“事情总有反对的。从一开始我们就决定同社会团体一起共事,而不是与单个人,因为单个人容易担惊受怕,并且害羞不好意思。不过,有团体意见的鼎力支持,单个人总是会随声附和。

  所以,我们的问题是把手伸到平民和教会组织里面去,这谈何容易。径直地去接触是行不通的,情况常常是,他们好疑神疑鬼。我们是什么人?我们真正想要什么?如此等等的疑虑。于是,我推想到,赢得他们信任的唯一途径是通过学术和政治领导人。我大力依靠我所有的大学的关系网。在每一处大学城,某个教授或荣誉教授,或大学董事会的理事就会把我介绍给某个政治家或某一俱乐部头头,而且这常常就能打开大门。当然,这一次,容易多了。你不了解我们先前进行调查时的难处。而现在,我们得到了公众的认可,我也有了名气,就是我们奋斗中的一个成员——即便是个荣誉——也是了不起的。无论如何——”他停顿了一下,呷着他的加补药的杜松子酒,舔了一下上唇,然后继续说下去。“你瞧,这就是我怎么碰上阿克曼的,4年以前,我们想在洛杉矶搞三组调查抽样。我认识一个人,在UCLA,这个人又认识在市长办公室里工作的一个人,市长办公室的这个人认识阿克曼。就这样,我一直托下去,见到了阿克曼。他是个大老色鬼,过去在斯坦福德时好踢足球,还保留着求学时期的大部分特点,我想,他很乐于显得普普通通。不过,他确实精明强干,他没有不认识的人——所以我说,谁都欠他点什么,他从中得到很大的乐趣。他打了三个电话,我们就有了这三组典型抽样。我送给他一册亲笔签名的书,他高兴得像个孩子似的。所以,当我知道我们要重来洛杉矶时,我写给他一封信,告诉他我想要的东西,他于是作了安排,别问我如何做的啦。”

  “我盼望能见到他。”保罗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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