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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


  “亲爱的,我宁可不去听哲学协会科尔里奇所作的有关米尔顿和莎士比亚的演说。”

  凯思琳感到宽慰,这句话可以解释为接受了邀请,于是便在特丽萨的名字后面划上了个办成的记号。这时,在电话另一端的特丽萨,建议不久举行一次午餐会,以表欢迎。

  特丽萨把话筒放回电话搁架上,杰弗里站了起来,将从瓦萨里那里抄出的注释塞进口袋里,陪着他的妻子走出房外,来到刚刚替换了那辆旧雪铁龙的鲜黄色的引雷乌汽车处。她钻进汽车,坐在驾驶盘的后面,而杰弗里并不开车(“我不让他开,”特丽萨通常这样解释道,他开不安全,他的头脑总是模模糊糊偶然像在云雾里似的。可以设想杰弗里在洛杉矶开车会出什么结果。)却把自己安放在特丽萨身旁的乘客座上。每天早上,从布里阿斯开车到韦斯特伍德村的杰弗里美术店,轻轻松松地沿着桑塞特·博尔瓦德的弯弯曲曲、高高低低的公路开过去,然后穿过横贯大学校园的通行大道,共用14分钟便到了。他们谈起了查普曼博士,倒不是因为查普曼对他们私下的性生活感到好奇,而是很可能是对他们光彩夺目的生活中有关文化方面的情形感兴趣。说到他俩的性生活,那是很有规则并且效率颇高。每周两次,白兰地开路,你推我让,温情脉脉,轻呼软唤,无限风流,然后是充分地欣赏早被阿贝拉德等人批判的古典式的媾合。不用说心里都会理解,当杰弗里撰写他的艺术生涯和与艺术家们——当然离不开特丽萨的密切合作——交往的回忆录时,作为一个小插曲,拿出一段文字给性爱统计学家乔治·G·查普曼博士,也许怪有意思。

  穿越大学时,使他们想起昨夜前他们参加的晚餐会。那是在风光明媚的山坡上带游廊的平房里举办的。此处由在学校教印象派艺术的艾里克·纳逊教授(尽管他们像宽恕狄更斯为了混饭吃而搞出了些粗制滥造的作品那样,也宽恕了艾里克的不像样的艺术)和他那异常尖刻的姐姐共同管理维护。当时的贵宾中有一位年轻的荷兰访问艺术家,他的名字无法拼音表示(这倒无关紧要,因为杰弗里一眼就看出来,此人是个庸才),他对古典作品自以为是妄加评说,一个个地把在场的所有的人都激怒了。路宾斯也在他们中间,他对这个荷兰人嗤之以鼻。

  当这个荷兰人煞有介事地宣称,汉斯·范·米格伦,那位很有两手的伪造家,可以和他曾经模仿的佛米尔相媲美时,杰弗里早已怒不可抑,对他进行了连讽带刺的驳斥(卓有成效地歌颂了佛米尔成吨的不可模仿的精品),当中只停歇了一下,好让特丽萨提供一个绝妙的警句。

  就是这样,杰弗里仍感到此气难平。因为经典的和学术上的艺术是他的第一爱好,而且为了有点轻狂的未来派艺术家而抛弃了一个靠得住的霸王,内心仍有一些余疚。“那个小白痴——竟敢抛出米格伦的名字与佛米尔相提并论,”这时他开口道,“这无异于说威廉·艾兰德和沙士比亚同起同坐,就因为他以巴德的名义伪造了漩涡派画作,而且,一时间竟被世人所采纳这些幼稚的浅薄之辈竟要招遥过市,真是令人惊诧不已。”

  “我认为你对付他对付得很好,亲爱的。”特丽萨说。“不堪一击的东西。”杰弗里沾沾自喜地低声说,他随之摸出一小支黑雪茄(这是一个令人很难为情的巴黎经纪人每月供给他的),然后点上它。

  “哦,我们到啦。”特丽萨说。

  他们把车开到商业繁华的边道,刚刚离开韦斯特伍德·博尔瓦德不远的地方去。特丽萨让发动机空转着,越过她的丈夫,朝着那家比较狭窄但装演漂亮的商店的两个橱窗注视着。

  享利·摩尔的青铜制品仍然摆在一个橱窗里,另一个里则摆着D·H·劳伦斯的大幅油画。一张带达达派饰边的布告上,招徕感兴趣的伙伴参加每周星期三的夜茶会和恳谈会。

  “我看腻了那张劳伦斯画像,“特丽萨说,“它不耐久,应该摆到书店里而不是美术商店。”

  “作为好奇嘛,它可以起这个作用。”杰弗里说,记起此举为他赢得了两周前一家星期天报纸上一段介绍文字。

  “我倒宁愿选用那幅新的玛丽内提油画。”特丽萨说。她丈夫最近花了大价钱给了一位意大利商人,买了一幅未来派之祖菲利普·托马索·玛丽内提1910年画的一幅不清晰的火车头画。

  她看待未来派,亦如菲利普·威尔逊·斯蒂尔曾经看待未来派之后的作品一样。她记起杰弗里早时参观印象派作品展时说过的一句话:“我猜想,他们定有不让外人知道的收益。”特丽萨建议橱窗上摆上玛丽内提的作品,因为她想以此提醒杰弗里,她在迎合潮流和知识方面并不比他差。

  “呵,那个玛丽内提,”杰弗里说,敞开了汽车门。“大手笔,如此等等。明天我就展出这幅画。”他跨出汽车来到人行道上,砰地一声把车门关上,站着向下看了看他的妻子。“今天干什么?到海滩去?”

  “不过个把小时,这会使我一天都感到舒服。”

  “直到6点30,我不会离开这儿。”

  “我将按时到这儿,亲爱的,请不要劳累过度。”

  当他消失在这个商店内后,特丽萨把她的汽车调向绕过这条街面,开向威尔希尔·博尔瓦德。开到圣温森特转弯处,有几个年轻的大学生向她按喇叭,她未加理睬(对他们的粗鲁不屑一顾,心下倒有一种不可名状的高兴),继续开向圣莫尼卡。

  开了25分钟车路,到达了太平洋沿岸公路,此时这里的车辆还不多,她在带有海水咸味的微风中平衡地向前开着,最后到达了目的地,在马里布前一英里处。

  她的目的地是伸出在广阔海滩上的一块多岩石的小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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