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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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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能够先给我来个电话吗,Commendatore?我好在你到达之前关掉报警系统,给你节省点时间。” 此人过分平静。一般情况下,他应该有点畏惧我;他还要求我去时先通知他。 委员会已使帕齐乍起了羽毛,可他拿他们无可奈何。可这个人的傲慢也惹他生气。他也要气一气他。 “费尔博士,我能够问你一个私人问题吗?” “只要是在你的职责范围之内的,Commendatore。” “你左手手背有一个比较新的伤疤。” “你手上也有一个新的结婚戒指:LaVitaNuova(是新生吗)?”费尔博士微笑了。他的牙齿小小的,很白。帕齐感到意外,还没有来得及生气,费尔博士就已伸出手,说了下去:“腕骨漏斗管综合征,长官。历史研究真是一个危险的职业。” “你到这儿工作时为什么没有在你的国民健康表上上报腕骨漏斗管综合征呢?” “我的印象是,Commendatore,只有接受残疾补助的人的伤病才需要上报。而我既没有接受补助,也没有残疾。” “那么你的手术是在巴西做的哆?你就是从那个国家来的嘛。” “不是在意大利做的。我没有从意大利政府得到过任何补助。”费尔博士说,好像回答已经圆满。 他俩是最后离开委员会大厅的人。帕齐走到门口时,费尔博士叫住了他。 “Commendatore?” 费尔博士的身影衬托在高高的窗户前,是一个黑色的轮廓,他身后便是远处的大教堂。 “什么事?” “我觉得你是帕齐家族的一个帕齐,我说对了吗?” “对。你是怎么知道的?”帕齐以为他指的是最近的一则有关他的报纸报道,那报道极其粗暴。 “你很像德拉·罗比亚①舞俑雕塑里的一个形象,就在圣十字教堂你家族的祈祷室里。” ①15世纪一个以雕塑和珐琅赤祸陶塑造著名的佛罗伦萨家族,此处指安德烈亚·德拉·罗比亚(1435—1525)。 “啊,那是安德烈亚·德·帕齐,塑成了施洗约翰的样子。”帕齐说,辛酸的心里涌起一丝欣喜。 里纳尔多·帕齐离开站在会议厅里的那个细瘦的身影时,有一个印象持久难去:费尔博士不寻常的平静。 那印象马上还要加深。 第二十章 淫逸与粗俗不断在我们面前展露,使我们熟视无睹,因此看一看我们仍然觉得邪恶的东西对我们会有教益。我们驯服的意识已经软弱成了病态,还有什么东西能够给它足够的刺激,引起我们的注意呢? 在佛罗伦萨,这东西就是一个叫做酷烈刑具展览会的玩意。里纳尔多·帕齐第二次遇见费尔博士就是在这个展览会上。 这次展览会展出了二十多件古典的酷烈刑具,附有详细的解说,地点在阴森的城堡观景台。那是16世纪美第奇家族的城堡,捍卫着佛罗伦萨的南部城墙。参观展览会的人数量之多出乎意料;兴奋像鳟鱼一样在公众的裤裆里蹦跳。 酷烈刑具展览会原定时间为一个月,却持续了6个月,其号召力之大不亚于乌菲齐美术馆,并凌驾于皮蒂宫博物馆之上。 两位发起人原是潦倒的标本剥制人,以前靠吃自己剥制的动物的内脏度日,现在却成了百万富翁,穿了正式的无尾晚礼服,带了展览品到欧洲各地巡回展出,一路春风得意。 大部分参观者都成双成对来自欧洲各地。他们用很长的时间去排队,在制造痛苦的机械之间行进,并以四国语言之一详细阅读刑具的沿革和使用方法。丢勒①等人的插图配合了当时的日记,启发着参观的人在对例如车裂的细节的理解。 ①丢勒(1471-1528),德国画家、木雕家。 一个牌子上就是用英语这样写的: 如图所示,意大利王公喜好以铁胎车轮及垫在四肢下的木块做刑具, 把对象在地上碾成数段。而北欧的流行办法则是把对象在车轮上固定,用 铁棒将其身体敲断,再将手脚穿过车轮上的车辐拴住。躯体复杂的断裂提 供了必需的伸缩性,把还在嚎叫的脑袋和身体留在正中。第二种办法更加 精彩,给人满足,但骨髓一旦渗进心胜,此项娱乐立即因之中断。 酷烈刑具展览总能打动能鉴赏凶残事物的人。但是最丑恶的东西的神髓,人类精神丑态的精华却不在铁女架①或犀利的锋刃上;根本的丑态其实就展现在观众脸上。 ①一种刑具,是个女人形状的盒子,里面是刀刃。 费尔博士就在这间巨大的石室的微光里,站在光照下的受刑者的吊笼下面。他那有疤痕的手拿着眼镜,一只镜脚触着嘴唇。他望着人们鱼贯而过,心头漫溢着狂喜。他是面部表情的鉴赏家。 里纳尔多·帕齐在那儿看见了他。 帕齐是在第二次执行那天的不体面任务。他没跟他的妻子一起吃饭,而是在人群里挤来挤去张贴新的警告,警告情人们警惕那个他没有抓到的佛罗伦萨的“魔鬼”。这样的警示招贴画在他的办公桌上方很显眼,是他的新上司贴在那儿的,和世界各地的悬赏缉拿招贴画在一起。 共同监视着票房的两位标本剥制人虽然乐意给他们的展览会增加点当代的恐怖,却要帕齐自己去贴,因为似乎谁也不愿让另一个人单独收钱。几个当地人认出了帕齐,隐在人群里嘘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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