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阁网 > 外国文学 > 红灯区的国王 | 上页 下页 |
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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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克斯面无血色,结巴着说:“可是,可是,我是你儿子呀。”他很懊恼自己每当这样的时刻说不出得体的话;有时,比如眼下,他觉得父亲不可理喻,又阴森可怖,这,他实在无法接受。 “你,不要脸的玩意儿,把嘴张开,让我对着你臭不可闻的嗓子眼儿开一枪?不许吭声,否则老子的手指就抠扳机了。想尝尝死的滋味吗?宁愿受折磨吗?” “不,肯定不,爸!” 他感到自己哆嗦得像筛糠。这个老妖怪可是说到做到的。 “那就别再折磨你老婆!” 马克斯嗅出警报解除,就长舒了一口气:“保证不再发生类似情况!” 老头儿对他审视良久,心里在捉摸着什么。“别忘了噢!”然后他藏起手枪,就好像那是一个公文包。 马克斯大口大口地吸气,双膝的哆嗦也渐趋平和,偷偷地用手摸了一下汗涔涔的上唇。今天这一关总算逃过来了。 拉雅娜虽然从远处没有完全听清父子的对话,但根据她看到的情况却能断定是父子反目!她像一只腾跃中的豹子看见这一场景,表面上毫无兴趣,实则随时准备伸出利爪出击。 格拉夫看看她,似在称誉:“多有魅力的女娃儿。属于死猪不怕开水烫的那一类,麻木不仁,只知伸手拽男人的阳具,另一只手拿钱。” 奔驰车开走了,拉雅娜目送着车子远去。尽管她劝慰自己这些都无所谓,但马克斯不辞而别,就这么让她傻乎乎地立在马路上,还是伤了她的心。她极度气恼,在身后重重地关上房门。此时天色渐明,清扫车的声响已清晰可辨,城郊列车已朝四面八方开出。圣保利红灯区此刻方才入睡,媳灭了灯火,打烊。 数天后,在一个清晨,鲁迪·克朗佐夫坐在他那幢老房子的居室里,所有的窗户都关着,没有一丝流动的空气,令人气闷,这氛围造成神经紧张。他从抽屉里拿出一把带皮鞘的旅行刀、一根钢质短棍和一把手枪,稍作迟疑后又放回原处。不,对他来说,用武器解决意见分歧和冲突的时代已一去不复返了。 衰迈老朽的阿尔贝特·希尔歇出现在他身后的门里。此人是对面的房主,他的双手像铲煤的铲子,布满老茧和皱沟。他一辈子都在海港干重活,一幢多家合住的出租房成了他养老的依靠,靠可怜的房租为生。他是可靠的朋友,人们都很愿意同他喝酒。 “最好我同你一起去,”希尔歇说,“这种事你不能单枪匹马。” “这种事”鲁迪还从未遇到过。他这是第一次不得不乞求债权人延期还钱。这就意味着一星期百分之十的高利贷。红灯区别的人已不相信他的诺言了,致使他告贷无门。这情况在以前从未有过!银行的小伙计打发他走,借口说分行行长一星期都不在。人们到处搪塞他,整个红灯区都知道:鲁迪·克朗佐夫还不起赌债了。 他与希尔歇外出时在走廊里遇到了拉雅娜。她穿着一件轻飘飘的衬衫,站在壁龛的电炉前煮咖啡。 “今晚你还得跳,知道了?”鲁迪·克朗佐夫咕哝道,还在她的屁股上亲切地拍了拍,“不能因为舞伴不争气就中止合同啊。” “你得把那家伙塞到别处去!”拉雅娜匆匆走进她的房间。她对鲁迪·克朗佐夫颇为尊重,可是又不得不找个机会对他明说,她不想再跳了。她觉察到鲁迪突然出现在她身后,不觉一惊,便转过身来。 “几年前,我从大马路上把你要来,作为首席舞蹈演员在此登台,你不是很高兴的么。”他轻言细语。 拉雅娜浑身哆嗦:“那是以前,鲁迪!已经很久了。你在我身上大捞钱财。我并不欠你什么。” 她听见阿尔贝特在喊,他们必须快走,说偏偏在今晚迟到可不好。等到鲁迪无语地丢下她,转身同老友飞快地下了楼梯,她才倒吸一口气,如释重负。鲁迪对她比预期的要温和、体谅一些。 格拉夫每天早晨有个例行的碰头会,今天会上气氛有些紧张。原来是昨晚库尔德人在他的一个娱乐场所里争吵闹事。他气势汹汹地命令手下人把库尔德人的头头抓起来,并且说,要么是那个家伙尊重格拉夫所在地的警署,要么是格拉夫亲自把他的肠子掏出来。马克斯急不可待,自告奋勇要去揍烂那家伙的臭嘴,也好让父亲看看他是完全可以倚重的。可是,老头子只是冷冷地瞅瞅他。 “你还是关心关心我们的投资吧,去炒炒股。我需要的是金融顾问——有头脑的人——而不是打手。” “打手”这个词他是用低声说出来的,语义双关。显然,马克斯在中餐馆打老婆的那一记耳光他仍旧没有忘怀。老头子不再瞧儿子,而是翻日历:“克朗佐夫何时还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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