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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四


  到目前为止发现了六十一具尸体。埃及政府指称伊达尔为最有可能的嫌疑犯,因为他的小部队在过去十六个月中向三个西方使馆投了炸弹,也因为他公开叫嚷要与美国开战。中情局现有的伊达尔档案说,他有三十个士兵和约五百万的年预算,都来自利比亚和沙特阿拉伯。可有消息对报界透露说,他有一千人的军队和花不完的资金,可用来对无辜的美国人开展恐怖活动。

  以色列人知道伊达尔早餐吃什么,在哪儿吃。他们原本有许多机会除掉他,可迄今为止他总是避开他们。只要他杀的是美国人和西方人,以色列人就不在乎。让西方僧恨伊斯兰激进分子对他们自身有利。

  泰迪慢慢吃着,然后又睡了一会儿。开罗时间中午之前,拉夫金报告说,大使和他妻子的尸体已经找到。死亡人数现在达到八十四人,除十一个人外,其余都是美国人。

  摄像机拍摄到艾伦·莱克在佐治亚州玛丽埃塔的一家工厂外。

  工人换班时,他在黑暗中与他们握手。当问及开罗事件时,他说:“十六个月以前,同样的罪犯朝我们的两个大使馆投了炸弹,杀害了三十个美国人,我们没采取任何措施阻止他们。因为我们缺乏斗争的勇气,所以他们至今逍遥法外。等我当了总统,我们会对恐怖分子宣战,阻止他们杀人。”

  这强硬的谈话富有感染力,当美国人早晨醒来得知开罗发生的惨案时,全国都回响着另七位候选人尖利刺耳的一致威胁和最后通碟。就连他们中较被动的人现在听起来也像职业杀手。

  衣阿华又下雪了。风雪盘旋着,雪飘到街道和人行道上,变成了雪泥,使得昆斯·加比又一次向往海滩。在梅恩街,他捂住脸,仿佛在保护自己,实际上是不愿和人说话。不想让人看见他又一次奔进邮局。

  信箱里有一封信,那种信。他看见它与一些邮寄宣传广告一起无辜地躺在那儿,好像是老朋友写来的短信一般。他的下巴拉长了,手也僵了。他像受良心责备的贼一样回头张望,然后猛地把它抽出,塞进外套里。

  他妻子在医院为跛脚儿童准备舞会,房子里空荡荡的,只有一个女佣整天在洗衣房里打磕睡。他已经八年没给她加工资了。他慢慢开着车,躲避着雪花,诅咒着那个披着爱的外衣闯入他生活的罪犯。他猜测着这封信的内容,心情变得越来越沉重。

  他进门时尽可能发出声音,可没看见女佣。他上楼来到自己的卧室,锁上门。床垫下有一把手枪。他把外套和手套扔到椅子上,脱下茄克衫,然后坐到床边审视着信封。同样淡紫色的纸,同样的笔迹,同样的杰克逊维尔邮戳,两天前寄出的。他撕开,抽出一张信纸。

  亲爱的昆斯:

  非常感谢寄来的钱。这样你不会认为我是个恶棍了。我想要你知道,钱是给我妻子和孩子的。他们受了这么多罪,我被监禁使他们变得赤贫。我妻子患有临床忧郁症,不能工作。两个孩子靠救济金和食品券维持生计。

  (十万块应该肥了他们,昆斯想。)

  他们住在政府提供的房子里,没有可依赖的交通工具。所以,再次谢谢你的帮助。再有五万就能使他们还清债务,开始为上大学存钱了。

  同样的规矩,同样的电汇要求,同样的承诺,如果不马上寄钱来,你的秘密生活就会曝光。马上做吧,昆斯,我发誓这是我的最后一封信。

  再次感谢,昆斯。

  爱你的里基

  他走到浴室的药品柜前,找到他妻子的安眠药。他吃了两粒,可心里想把一瓶全吞下。他需要躺下,可不能躺在床上,因为床单会被弄皱,别人会起疑心。于是他摊开手脚躺在地上,躺在破旧但干净的地毯上,等待药性发作。

  为了给里基借到第一笔款子,他到处求人,东拼西凑,甚至撒了点儿谎。他不可能再从严重虚报、尚处于无力偿还边缘的私人资产中再挤出五万。他那漂亮的大房子抵押给了父亲。父亲替他代领工资。他的几部车很大,进口的,可它们已行驶了一百万英里,不值什么钱了。在贝克斯市,有谁想买开了十一年的梅塞德斯?

  假如他偷到了钱又会怎样?被称作里基的罪犯会谢谢他,然后又是狮子大开口。

  一切都结束了。

  是吃药的时候了。是开枪的时候了。

  电话铃吓了他一跳,他想也没想就爬起来抓起听筒:“喂。”他嘟哝着。

  “你到底在哪儿?”是父亲,语气是如此熟悉。

  “我,唔,有点不舒服。”他说。他看看表,想起来十点半与联邦储蓄保险公司的一位重要督察员有个约会。

  “我不管你感觉怎样。联邦储蓄保险公司的高尔斯特先生已经在我办公室等了十五分钟了!”

  “我在呕吐,爸爸。”他说,又用“爸爸”一词来拍马屁。五十一岁了,还用“爸爸”这个词。

  “你撒谎!生病了为什么不早打电话?格拉迪斯告诉我,她十点前看见你朝邮局走去。那儿出了什么事?”

  “请原谅,我得到厕所里去。呆会儿给你打电话。”他挂断了。

  安眠药慢慢起作用了。他坐在床边,盯着散落在地上的淡紫色纸。由于药的作用,脑子转得很慢。

  他可以把信藏起来,然后自杀。他的自杀留言会主要指责他父亲。死亡并不是不好的结局,不再有婚姻,不再有银行,不再有爸爸,不再有贝克斯市,不再需要躲在暗处偷偷摸摸。

  可他会想念儿孙们。

  况且,如果里基这个恶魔不知道他自杀的事,又寄来一封信,然后他们发现了,在葬礼过后很久昆斯依然被驱逐出家门,那该怎么办?

  另一个卑鄙的念头是与他原本就不太相信的秘书共谋。告诉她事情的全部,然后请她写封信给里基,告诉他昆斯自杀的消息。他们一起伪造自杀的假象。这样就可以报复里基了,可他宁死也不肯告诉秘书。

  第三个主意是在安眠药的药效发作时想到的。他不禁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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