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阁网 > 约翰·格里森姆 > 失控的陪审团 | 上页 下页


  在听众席四周加上一圈折叠椅,这个法庭可以容纳大约300人。围栏外面的律师席上,还可以坐30多人。由公众选出的法庭书记员,检查了每位陪审员的通知。

  她满脸含笑。甚至还拥抱了几位熟人,驾轻就熟地把他们领入陪审席。她名叫格洛莉亚·莱恩,担任哈里森县的巡回法庭书记员已有11年之久。即将开始的这场审讯,将是她书记员生涯中最最引人注自的一次。她当然要抓住机会表现一番。她发号施令,核对着人们的姓名,一会儿与这个拉拉手,一会儿拍拍那个的肩,短短的几分钟,可谓风光无限。到了9点钟,她在3位女助手的帮助下,已让所有陪审员按编号顺序坐定,开始忙忙碌碌地填写另一批问题调查表。

  只有两名陪审员候选人没有到场。恩斯特·杜利据说早已迁居佛罗里达,而且可能已经过世;至于泰拉·盖尔·雷德豪斯太太现在何处,更是毫无消息。她在1959年参加了选民登记,但在卡特击败福特当选了总统之后,再也没有光顾过投票站。

  格洛莉亚·莱恩宣布他们两人已经失踪。在她的左边,从第1排到12排,坐着144位候选人;右边13至16排,坐着另外的50名。在格洛莉亚和一位带枪的法警商量之后,遵照哈金法官的书面命令,40名旁听者获准进入法庭,在后排就座。

  陪审员候选人迅速填完了问题调查表,交给了助理书记员。10时整,第一批律师开始走进法庭。他们没有走大门,而是从审判席后面冒出来的,那里有两扇小门通向许多小房间和办公室。这些律师都无一例外地穿着黑色西服,皱着充满智慧的眉头,心里巴不得盯着这些候选人看个够,脸上却竭力摆出一副漠然的神情。他们鱼贯入场,在律师席坐下。原告律师席在右,被告在左。在律师席与将他们和听众席隔开的木栏杆之间,摆满了坐椅,水泄不通。

  根据哈金法官的指示,第17排的位置全部空着,在第18排上是那几个华尔街派来的小伙子。他们端端正正坐得笔直,从背后研究着那些陪审员。他们身后坐着的是报馆的记者,再后面是一排本地的律师和其他一些好奇心切的人。兰金·费奇坐在最后一排,假装在读一份报纸。

  接着又进来了一大批律师,后面跟着的是双方的陪审员咨询顾问。他们在木栏和律师席之间拥挤的椅子上各自坐下,便开始执行盯着那194位陪审员候选人,对他们充满惶惑的面孔进行仔细观察这一并不令人愉快的任务。他们要研究陪审员的面孔,这首先是因为给他们高额酬金就是要他们研究陪审员,同时还因为是他们自己吹嘘,可以通过人的身体语言透露出的迹象,对人的性格进行彻底的解剖。

  他们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这一群陪审员,焦急地等着观察他们的一举一动,将双手交又叠在胸前,用手指不安地剔着牙缝,把头令人怀疑地侧向某一边,以及其他许多诸如此类的动作,据说都能揭示一个人的性格,透露出他心中最最隐秘的想法。

  他们飞快地记着笔记,默默地探索陪审员们的脸孔。第56号陪审员,那个名叫尼可拉斯·伊斯特尔的年轻人,是他们特别关注的人物。他坐在第5排中间,穿着浆过的卡其裤和领尖钉着纽扣的衬衫,相貌颇为英俊。他虽然偶尔抬起头来左顾右盼,但主要的时间都一直低头读着一本随身带着的平装书。除了他,谁也没有想到带一本书来消磨时光。

  靠近木栏的座位已渐渐坐满。被告方面研究陪审员面部抽搐和痔疮引起的痛苦表情的咨询专家有6位之多,原告则只有4位。

  大多数陪审员候选人都不喜欢被人用这样一种方式盯着,显得很不自在,过了大约一刻钟,便也皱起眉头用火冒冒的目光回敬。这时有位律师讲了一个不登大雅之堂的笑话,引起了一阵笑声,使紧张的气氛有所缓和。律师们交头接耳,悄悄地聊着,但陪审员候选人们却紧闭着嘴巴,无人开口。

  最后一个走进法庭的律师,当然是温德尔·罗尔;而且和往常一样,人们是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此人从来不穿黑色西服,此刻穿的是他在开庭第一天惯穿的那个三件套:超级市场收款员穿的灰色运动上装,与之毫不匹配的灰色宽松裤,白色的背心,蓝色的衬衫,和一条红黄相间的花纹蟀形领结。

  他一边朝身边的律师帮办高声叫道,一边昂首阔步从被告律师团面前走过,仿佛刚刚在幕后和他们干过一仗似的对他们不理不睬。他对另一位原告律师大声吩咐了两句,成了全场注意的中心以后,便虎视耽耽地望着那些未来的陪审员。

  他们是他的人。这个案子是他的案子。是他在自己的家乡提出起诉的一件案子,因而有朝一日他就可以站在这个他自己的法庭上,从他自己的人那里寻求公道。他朝几个人点了点头,跟某一位挤挤眼。他认识这些人。他们将团在一起寻求真理。他的入场在被告律师团中间引起了一阵轻微的骚动。他们谁都没有亲眼见过温德尔·罗尔,但对于他的名声却早就牢记在心。

  他们看见有些陪审员候选人脸上露出了笑容,这些人真的认识他呢。陪审员候选人们看到这样一个熟悉的面孔,不安的表情似乎全都松弛了下来。罗尔在当地是个传奇性的人物,坐在后排的费奇不由得在心中对他发出了诅咒。

  10时30分,法官的一名助手终于从审判席后面的一道门里冲了出来,高声喊道:“法官大人到了,全体起立!”全场300人立即应声跳了起来,弗雷德里克·哈金法官步入审判席,吩咐众人坐下。

  作为法官,他还相当年轻,刚刚才满50岁。他是一位民主党人,先是由州长任命来填补一个任期未满的法官的空缺,后来又由公众选举正式担任法官。他以前作过原告辩护律师,因而目前流传着不少风言风语说他是个偏袒原告的法官,但这并不是事实,而只是被告律师团的成员故意散布的流言蜚语。

  他确实开过一个小小的法律事务所,正正派派地从事律师业务。但在法庭上并没有取得能使他声名卓著的多大战绩。他工作十分努力,但同时却又一直热衷于当地的政治,在官场上玩得驾轻就熟,得心应手。最后吉星高照,获得了法官这一任命,现在一年净挣8万美元,比当律师时多得多。

  看到如此之多的合格选民挤在这样一个法庭里,任何一位民选的官员。心头都会涌起一阵暖流。哈金法官满面笑容,像欢迎志愿者一样向陪审员候选人们表示了热情的欢迎,欢迎他们来到他的法庭。他的笑容随着他那短短的欢迎词临近结束而完全消失,以便使陪审员候选人们对自己作用的重要性能有探刻的印象。哈金为人既无热情又乏幽默。因而不久就变得一脸的严肃。

  他有充分的理由变得严肃。坐在他面前的律师,人数之多律师席已难以容纳。在法庭登记在册的原告律师多达8人,而被告更有9名之多。4天前,哈金法官曾关起门来对双方律师在法庭上的席位作过安排。一旦选定陪审团、开始审理此案,每方只有6名律师能坐在律师席上,其余几位则必须坐现在陪审员咨询顾问挤坐着的那一排椅子。他还为本案的双方——那位寡妇塞莱丝蒂·伍德和饭恩克斯的代表指定了席位。席位安排还写成了文字,收入了哈金法官写的有关本案的一系列规定的小册子中。

  这场诉讼在4年前被法院受理之后,原告和被告双方一直在打笔墨官司。来往的文书已经塞满了11只箱子。双方也都已经花了数百万美元。案件审理至少要持续1个月。此刻聚集在他庭上的,又是全国律师界最优秀的人士和最大的野心家。哈金法官下定决心,对他们一定要严加节制。

  哈金对着面前的话筒对案情作了筒要的介绍,其目的仅在于提供必要的信息,让陪审员候选人知道请他们来此的原因。他说,本案的审理预计将长达数周,但陪审员们并不会因此而过一种与世隔绝的生活,法律上有几条特别的规定,符合规定的可以豁免担任陪审员的义务。在作了这一说明后他问道,有没有谁年龄已过65岁却漏过了计算机的筛选?6个人应声举起手。法官显得大为惊讶,呆呆地望着格洛莉亚·莱恩,莱恩满不在乎地耸了耸肩。仿佛是说这种情况又不是破题儿第一次。这6个人可以留下,也可以立即离开,结果有5位立刻拍拍屁股走路,使候选人的总数减到了189。陪审员咨询顾问在拍纸薄上划去了他们的姓名,律师们表情严肃地作着笔记。

  “哦,在场的诸位当中有盲人吗?”法官问道。这个微不足道的问题,使一些人露出了微笑。盲人怎么会来担任陪审员呢?这真是前所未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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