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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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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克还劝我忘了她。她算得了什么?一个麻烦的包袱而已。 我的写字台上放着一张字条,叫我立刻去见布鲁索。他独自一人坐在那张尺寸过大的公事桌后面,正在接电话。接的是右边的那一部,他左边还放着另一部。他另外还有3部手提电话。一部在车上,一部放在公事包里,还有就是给我用的那部大哥大,他这样就可以随时找到我。 他示意我坐下。仿佛是在和一个疯子通话,他不停地转动着那两只发红的黑眼睛,一边嘟嘟哝哝地对着话筒向对方做出肯定的反应。几条鲨鱼有的在睡觉,有的躲在石头后面。鱼缸中的水管发出轻轻的嗡嗡声,水在汩汩地向外流。 戴克曾经悄悄地告诉过我,布鲁索这个事务所,每年为他赚的钱,大约在30至50万之问。看着他这间凌乱不堪的办公室,戴克的这一估计,我简直难以置信。他手下有4位律师(现在又多了一个我),在到处搜索,连蒙带骗地为他拉来伤害案。光一个戴克,去年就弄来了5个案子,为他轻而易举地赚了15万。他承办大量的贩毒案,在毒品行业享有很高的声望,深得毒品贩子们的赞许和信任。但是,据戴克说,布鲁索的主要收入却是来自他的投资。他早已在孟菲斯和纳什维尔的脱衣舞行业中插了一脚。至于插足究竟多深多浅,那是无人知晓的,但联邦政府肯定正在不遗余力地想弄个水落石出。脱衣舞行业奉行的是现金交易,所以谁也不知道他究竟有多少进账。 布鲁索离过3次婚,我们在特鲁蒂饭馆吃着油腻腻的三明治时,戴克报告说。有3个十几岁的孩子,和他们的母亲住在一起;这当然不足为奇。布鲁索喜欢年轻的脱衣舞女,饮酒总是过量,赌博次数多得惊人,而且,无论他那粗粗的手指为他抓来多少现钞,他永远也不会嫌钞票太多。 7年以前,他受到联邦指控,因敲诈勒索而被捕,但政府没有胜诉,一年后便撤消了对他的指控。戴克偷偷告诉我说,联邦调查局目前正对孟菲斯的黑社会进行调查,他为此十分担心,因为布鲁索·斯通和他的至交普林斯·托马斯的大名在调查中反复出现。戴克还说,布鲁索近来表现有点反常,酒喝得更多,动不动就暴跳如雷,在事务所里拍桌子打板凳,大叫大吼。 说到电话,戴克确信联邦调查局正在对事务所的每部电话进行窃听。我的大哥大当然也不会例外。而且他觉得事务所的墙壁里也已经被装了窃听设备。联邦调查局以前就这么干过,他严肃地用权威的语气斩钉截铁地说。而且,在尤吉酒家讲话,也得万分留心! 昨天下午,戴克告诉我的就是这些让我心境坦然舒舒服服的事。我要能通过资格考试,口袋里有那么点儿钱,我马上拍拍屁股,离开这个好地方。 布鲁索终于挂断了电话,揉了揉疲倦的眼睛。“把这些看一看。”他把一堆厚厚的文件推到我面前。 “是些什么?” “大利保险公司应战啦!你马上就会尝到大公司的厉害啦。他们有的是钱,可以雇许许多多律师给你制造许许多多文件。列奥·F.德拉蒙德向大利公司索取的费用,每小时恐怕会高达250美元哪。” 这是大利公司提出的答辩,请求法院对布莱克案不予受理,辩护状长达63页。这一堆文件中还有法院的一份通知:就大利公司的请求,在哈维·黑尔法官阁下面前进行辩论。 布鲁索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我的反应。“欢迎你投入战斗。” 我喉咙哽塞,说不出话。要对大利公司的申请提出反驳,决非轻而易举。“印象很深刻。”我干巴巴地说。我不知道从何处入手。 “把规则仔细谈一谈,再对对方的申请做出抗辩。写好你的答辩书。动作要快。这件事没有那么可怕嘛!” “没有吗?” “没有,鲁迪,只不过是案头工作而已,你很快就能学会。那些混蛋会提出各式各样的申请和要求。人家知道的他们会提,人家不知道的他们也会想出花样来提。而且写的答辩状都是厚厚一大叠。他们还要跑上法庭,要求对他们那可爱的小小的申请举行听证会。官司是打赢还是打输,他们并不那么关心,只要赚到钱就成。再说,他们这么干还可以使审判推迟。他们手段娴熟,花样百出,反正手续费客户会照付不误。问题只是,他们这么干会把你拖得筋疲力尽。” “我已经很累了。” “这对你是件苦差,对他们却是美差。德拉蒙德只要打个响指,说一声‘我要法院驳回’,他手下的3个律师就会一头钻进图书馆,两个律师帮办就直奔计算机,从上面调出以前的答辩状。啪!他们三下五除二,立马就搞出一份厚厚的答辩书,而且是有条有理,有根有据。然后德拉蒙德就接过来看几遍,推敲推敲,每小时收费250美元。他或许再找个合伙人把稿子看看。最后他要修改编辑加工了,手下的律师又会钻进图书馆,律师帮办又再打开计算机。这是敲竹杠哪,可大利公司有的是钱,把钞票付给延利·布里特这样的人,他们是不会心疼的。” 我觉得我的对手像一支强大的军队。左右两部电话同时响起,布鲁索一把抓住附近的一部。“忙去吧,”他对我说。接着又对电话耳机说:“喂。” 我双手捧着那一堆文书回到办公室,关好门,开始阅读对方的答辩书。答辩书陈述巧妙,打印清晰。我很快就发现,我在起诉书中说过的每一件事,在这里几乎都有富有说服力的反驳。而且语言丰富,阐述清楚,不像一般答辩书那样充满陈词滥调,确实是一篇精彩的杰作。作者恰到好处地大量引用了权威的观点,从而使自己的立场大为加强。在许多页的底部都有花哨的脚注。答辩书开头甚至还有一张目录表,末尾还附有索引和参考书目。 这份答辩书只有一个不足之处:作者没有准备好一纸命令,让法官签字批准大利人寿保险公司的一切要求。 读过3遍以后,我理清思路开始做笔记。可能会有一两个漏洞供我捣腾。震惊和恐惧慢慢退去,涌上心头的是我对大利公司及其所作所为的无限厌恶。我把袖管高高卷起。 列奥·F.德拉蒙德先生也许是一位天生的打官司的奇才,也许有数不尽的仆从任他随意使唤,但我鲁迪·贝勒没有别的事可干。我聪明。我年轻有力。他想跟我打一场笔仗,行!我奉陪。我一定把他拤死! 戴克以前曾6次参加律师资格考试。在加州考第3次时,他差点儿就要通过了,但最后一算总分少两分,还是以失败结束。他非常坦诚地告诉我,他在田纳西州考的3次,每次的分数都离及格相差一大截。他是否想通过资格考试,我说不准。他为布鲁索拉案子,每年赚4万元,而且不必忍受任何职业道德的约束(这不是说,布鲁索受什么约束),也不必交律师公会会员费,为接受继续教育操心、参加专题讨论会、出庭辩护,或者因没有为公益事务出力而感到内疚。至于开业律师的经常花销,他当然更是不用支付一分一文。 戴克是一条蚂蟥。只要有一位律师的大名供他使用,有个办公室让他可以在里面干活,他就可以开展他的业务。 我们坐在特鲁蒂饭店的一个角落里吃着午餐,店里的顾客多是搬运工。戴克讲话的声音极低,我勉勉强强能够听见。有时候,尤其是在医院的候诊室,他的胆量大得可以让你不快;而在另一些时候,他却又胆小如鼠。此刻,他正在叽叽咕咕地告诉我一件事。尽管他迫不及待地想让我听清,但还是一边说一边不时地回头张望,生怕随时都会有人袭击他。 “此人过去就在这个事务所干活,名叫大卫·罗依,跟布鲁索非常接近,连钱都在一起数,真是亲热非凡哪。后来罗依出了毛病,被取消了律师资格,再也不能当律师啦。”戴克用手指抹去了沾在唇上的金枪鱼色拉。“活该!他离开了事务所,走到街对面,开了一家做皮肉交易的夜总会。它失火了,开一家,又烧了。他再开。不久以后,皮肉行业内部爆发了一场大战。布鲁索很精明,不会卷入漩涡中心,而总是站在它的边缘。你那个朋友普林斯·托马斯也是如此。这场大战打了两三年,时不时会有一具死尸。接着就斗得更凶。由于某种原因,罗依和布鲁索严重不和。去年,联邦调查局盯上了罗依。有谣传说,他就要开口唱歌啦。懂我的意思吗?” 我点点头,把头埋得和戴克一样低。谁也不会听见我们的话,但我们弯腰埋头吃饭的姿势,却也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 “嗯,昨天,大卫·罗依当着大陪审团的面作了证。他想必是做成了交易啦。” 说完这句关键性的话,戴克挺直了腰板,垂下了眼睑,就像是说其余的事我应该自己去揣摸了。 “哦?”我逼问道,仍然弓着腰。 他皱着眉,警惕地向周围看,然后又把身子弯下来。“他很有可能会告发布鲁索。或许还要告普林斯·托马斯。我甚至还听到了一个毫无根据的消息:有人已经开出价格,要买他的人头呢。” “暗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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