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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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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他过几分钟就来。把这张条子给他。告诉他大约一小时以后我就回来。” 他咕哝了一句,但还是将条子收下。我离开了图书馆,一边小心翼翼地溜过休息室,一边祈祷上帝保佑不要让人看见,走出大楼来到停车场,在那里我的丰田正在等候我。我希望引擎能发动起来。我的最不可告人的秘密之一是:我为这部倒霉的破车,至今还欠着一家财务公司将近300美元。我甚至连布克也瞒着未说。他还以为买这部车的款子已经付清了呢。 3 孟菲斯市有太多的律师,这不是什么秘密。我们刚进法学院,他们就对我们说,这一行不仅在本市而且在全国各地都是人挤得要命,我们中的一些人折腾3年,即使拼了小命通过了律师资格考试,也不一定就能找到工作单位。所以在第一年进行入学教育时,他们就讲得明明白白:为了给我们大家帮点忙,他们将把我们班的学生淘汰至少三分之一。 在下个月和我同时毕业的人当中,我起码也能举出10名,他们毕业后将有充分的时间准备律师资格考试,因为他们尚未找到工作。念了7年大学,居然还要失业!我还可以想出数十名同学的名字,他们将要担任公设辩护律师助理、市检察官助理或低薪法官的工资菲薄的办事员。这些档次很低的职位,我们刚进法学院时,他们可根本没有向我们提起过。 所以,我在许多方面都有理由为能在布罗德纳克斯和斯皮尔找到一个职位而自豪。这毕竟是一家货真价实的法律事务所嘛。是的,有时候和一些小天才们在一起,我还真有那么点儿自鸣得意,因为他们中的一些人至今还在到处奔波,乞求人家面试呢。可现在这种傲气却突然消失得无踪无影。我驱车向市中心驶去,胸中一阵阵揪心似的疼痛。在特伦特与布伦特这样的事务所里,是不会有我的一席之地的。我的丰田像平常一样,一边走一边不停地放炮,喷出浓浓的黑烟,幸运的是它至少还在向前爬行。 我试着对这次兼并作点分析。几年前,特伦特与布伦特吞并了一家30人的事务所,当时成了轰动全市的大新闻。但我记不清兼并过程中是否有人丢了饭碗。他们为什么要并吞布罗德纳克斯和斯皮尔这样一个15人的小小事务所呢?我突然意识到对未来的雇主我了解得实在太少太少。布罗德纳克斯老头几年前已经去世,事务所门口坐落着的一尊面目可惜的半身铜像,如今已使他那肉滚滚的脸永志不忘。斯皮尔是他的乘龙快婿,不过早就和他女儿离了婚。我匆匆见过斯皮尔一面,对他的印象还不错。记不得是在第二还是第三次面谈时,他们曾告诉我:他们最大的客户是几家保险公司,80%的业务是为车祸案件出庭辩护。 或许特伦特与布伦特是想为其车祸辩护部增加点儿力量吧?天知道。 波普拉大街上交通繁忙,但大多数车辆行驶方向都与我相反。我已经可以看到市区高高耸立的大楼。劳埃德·别克、卡尔森·贝尔和事务所里别的先生,是决不会在作出种种许诺,制定了种种计划,同意录用我之后,为了金钱而一棍子把我打死的。他们决不会和特伦特与布伦特合并,而不保护自己人的,不是吗? 在过去的这一年当中,将与我一起在下个月毕业的我的同窗们,为了寻找工作,已经把市区踏遍,如今再不可能有任何空缺了。即使最渺茫的工作机会,也是不可能从他们手指缝中溜走的。 虽然停车场上的车辆正在不断减少,空出的地方很多,我还是把车非法地停在布罗德纳克斯和斯皮尔事务所所在的八层办公大楼的街对面。两个街区之外,是一座银行大楼。那是本市最高的建筑物,而特伦特与布伦特理所当然地租用着从中间到顶部所有的楼面。他们高高在上,当然可以用不屑的眼光俯视全城。我憎恨他们。 我疾步穿过街道,走进鲍威尔大楼肮脏的休息厅。左边有两部电梯,但我却在右边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那是理查德·斯佩恩,布罗德纳克斯和斯皮尔事务所的一位雇员。他是一个真正的好人,我第一次来事务所时,他曾带我去午餐。他正坐在一张狭窄的大理石凳上,目光呆滞地低头望着地板。 “你怎么啦,理查德?”我问。他神情茫然。“理查德,你没事吧?”除了我们俩,小小的休息厅此刻空荡荡的,寂静无声。 他把头缓缓转向我,嘴巴微微张开。“他们把我解雇了,”他轻轻地说。他的眼睛通红,不是一直在哭泣,就是一直在借酒浇愁。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谁?”我压低嗓子,明知故问道。 “他们把我解雇了。”他又说了一遍。 “理查德,请你告诉我,这里出了什么事?谁被解雇了?” “他们把我们这些普通律师统统解雇了,”他缓慢地说。“别克把大伙儿召到会议室,说合伙人已经同意把事务所卖给延利·布里特,这儿已没有普通律师的位置。就这么说了几句,便叫我们回去清理办公桌,一小时后离开大楼。”说这段话的当儿,他的头古怪地摇来摇去,双眼盯着电梯门。 “就这样完啦?”我说。 “我想你大概在为你的工作担心吧。”理查德说,眼睛还是盯着电梯门。 “这倒真是我的一桩心事。” “这些混蛋是不会为你考虑的。” 我当然也已经得出了同样的结论。“他们干吗把你们解雇掉?”我问,声音轻得勉强能够听见。老实说,我并不关心他们为什么把普通律师统统炒了鱿鱼,但我尽力使我的话听起来显得真诚。 “特伦特与布伦特要的是我们的客户,”他说。“为了得到我们的客户,他们就得收买事务所的合伙人。我们这些律师只会碍手碍脚。” “我很遗憾。”我说。 “我也是。开会的时候提到了你的名字。你是唯一刚刚招聘的人员,所以有人问起了你。别克说他在设法给你打电话,把这个坏消息告诉你。你也被炒了,鲁迪,我很遗憾。” 我垂头丧气地瞪着地板,双手在冒汗。 “你知道我去年挣了多少吗?”他问。 “多少?” “8万。我在这里像奴隶一样干了6年。每周工作70小时,置家庭于不顾,为事务所流血流汗,你知道。可到头来这些混蛋却对我说,我必须在一小时之内清理完办公桌,滚出我的办公室。我在收拾东西的时候,他们甚至还让保安人员在旁边监视呢。他们是给了我8万,可我一年干了2500小时,每小时收费150美金,去年为他们挣了37万哪!他们付给我8万,奖给我一只金表,夸我多么了不起,说再过两三年我就可以成为合伙人,你知道,成为一个快乐大家庭的成员。可是现在特伦特与布伦特拿着几百万美元来兼并了,我的工作也就泡汤了。而且你的工作也泡汤了,伙计,这你知道吗?你知不知道你的第一个工作还没有开始,你就给人家开掉啦?” 我无言以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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