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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一


  现在,邦德想起来了,这些隧道在1942年曾经是艾森豪威尔将军带领的联军驻扎过地方,那时这里曾经挤满了人,摆满了坦克、卡车和吉普。在这个潮湿阴冷的地方有许多战时的冤魂,邦德似乎感到这些冤魂正从这个巨大拱形隧道的岩顶朝他逼近。

  “在这儿,”比阿特丽斯悄声道。他看到有一条只能容一辆吉普车通过的岔口。他们停下来,聆听了一会儿,便走进这条岔道。岔道端头是一道带门的金属墙。邦德试着开门,门很容易就打开了。他在比阿特丽斯的掩护下闪了进去,眼前的景象使他大吃一惊,比阿特丽斯进来时也惊得直喘气,这时枪声在隧道里回响起来,子弹就打在比阿特丽斯的脚旁,他们连忙闪到岩石后面隐蔽起来。

  他们好像是置身在自然光线之下了,这里看起来曾经是一个拍电影的地方,只是这里的布景可以以假乱真,很容易使你觉得身在梦中。这里有街道、房屋、商店,远处甚至还有一座教堂。

  邦德愣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这是什么,而且想起来他虽然没见过这个地方,但却听说过,这里是直布罗陀驻军的训练场地。这地方可以供他们作巷战演习,巷战是在动乱的内战时期常常发生的事。

  他们来到街面上,邦德想接近刚才打枪的地方。“你搜索左边,”他悄悄对她说道。“我过去搜索右边,发现他就喊。”

  她点点头,弯着腰沿着左边搜索而去。邦德穿过街道沿着右边搜索。他推测着刚才那一枪可能从什么地方发射,朝着那个方向搜索着。

  他背靠着墙,从一家商店移动到另一家商店。他将第三家商店的店门打开,走进一条又长又黑的过道。有一座楼梯,上楼朝右,他右肩靠着楼梯,听了一会儿动静,考虑是否该打开他面前的门,后来他决定朝左走进一间小房间。开门前他没有听到任何动静,接着就是两声枪响,子弹穿过楼梯,其中一颗打中了他的勃郎宁手枪,震得他手臂生疼,并将枪打飞。

  他等着死亡的迅速降临,抬头看着站在门口的人影,巴沙姆·巴拉基。“邦德上校,”巴拉基说道。“我很抱歉,但却很高兴你最后能死在我的手里。别了,邦德上校。”双手握着枪举了起来,邦德等着枪响,但枪没有响。气氛十分紧张,他一动不动,眼睁睁瞪着巴拉基——他伸直手臂,枪口对着他,好像仍然在盯着他。

  接着,仿佛是梦里的情景一样,巴沙姆·巴拉基双膝着地朝前倒卧在窄窄的门口。

  邦德长长舒了口气,并听到比阿特丽斯过街的声音。她停在门口。“詹姆斯?”她喊道。“詹姆斯?你没事吧,詹姆斯?”

  他点点头,他的手臂仍然在因为枪被打落而颤抖。“是的,是的,我没事。你又救了我一命,我亲爱的比阿特丽斯。”他朝前走去,站在巴沙姆·巴拉基的尸体旁,将她搂在怀里。“活着真不容易,”他说道。

  “詹姆斯?”她悄声说道。“爱我吗?”

  他搂紧她。“我非常爱你,”他知道自己说的是肺腑之言。

  他们俩一起走过不是街道的街道,沿原路朝隧道外走去。

  20.有人死去

  夏天,傍晚前一小时,炎热却令人心情舒畅。此刻的卡普里西阿尼别墅看上去非常可爱。蜥蜴趴在叶子上晒太阳,鲜花盛开,宅子下面水塘里的百合花被太阳晒成了黄色。

  詹姆斯·邦德来到阳台上,跳进游泳池,使劲游了几个来回才爬起来,从花园的躺椅上拿过一条毛巾擦干头发,然后像一只猫一样伸展四肢躺在了躺椅上。

  猫,他想到猫,突然哆嗦起来。那是他脑子里的字眼。他注意到从今年初开始他就有一种强化某个字眼的倾向:猫、蛇身、蛇。他不禁有些后怕。“你在与BAST作斗争中经历了很多风雨啊。”

  是的,他认为他的确经历了不少的风风雨雨。他思考着死亡。不是那种享尽天年的安详的死亡,而是那种死于非命和暴力的突然死亡。

  他想起了曾停在楼下的菲亚特。现在那里停着的是一辆小巧的宝马车,但是,在沉思冥想之间,邦德将它看作是那辆小菲亚特。有那么一瞬间,他还看到了比阿特丽斯微笑着去开车门的把手,接着是火光和烟雾,以及失去她的痛苦感受。但是也有欢乐,因为他并没有真的失去他生死与共的女子。

  灯光亮起时,太阳西沉了,夜间的鸟兽开始出来活动了。蝙蝠来来回回地飞翔着,壁虎从白天的隐蔽处爬出来,在游泳池的灯光下仿佛在晒太阳一样。

  他的脑子里开始产生出其他的恐惧。可怜的埃德被割断了喉咙,脑袋几乎和身子脱离;尼基,她曾经从他的身上寻求安慰,为了救他而奉献了她自己的生命;然后是所有那些本可以快快乐乐度过自己有用的一生却被他亲手送进坟墓的女兵们;那个克洛弗·彭宁顿,他认识她的亲戚,她却被自己的部下打死了。

  他并不冷,却在发抖,身上起着鸡皮疙瘩。身后别墅的灯光亮了,他听到比阿特丽斯朝池边走来的脚步声。

  “你没事吧,亲爱的?”她问道,亲吻着他,并深情地看着他的眼睛和脸。“詹姆斯,你怎么啦?死亡没有降临在我们头上,不是吗?”她的声音里几乎有一种惧怕的震颤。

  “是的,我亲爱的,没有降临到我们头上,我只是有些痛定思痛而已。”

  “我真不知道我们回到这儿来是否正确。”

  “噢,正确的,我们就该回到这里来。”

  “那好,让我们出去吃晚饭吧,我喜欢这儿的一切。”她来到他的身边,凝视着他被夜色遮盖和被灯光照亮的脸。“詹姆斯,亲爱的。你知道,有人赢有人输。”

  詹姆斯·邦德点点头。“是的,”他安详地说道,“也有人死。军总司令。”

  “很荣幸,先生。”邦德直盯着这个人的眼睛。波克尔有一张像匹克威克先生那样通红的脸,但仅此一点相像而已。那双眼睛是灰色和冷漠的,显得无动于衷,死沉沉的眼睛上面是灰白的眉毛。他有一张小嘴,难为他用这嘴挤出一副惊讶和友好的笑容。除了通红的面颊以外,脸上最引人注目的就是一个硕大的鹰钩鼻子。

  “邦德,”他将他的名字读成“彭德”。“我觉得我以前在哪儿听到过这个名字。你在你们驻莫斯科的大使馆工作过吧,也许?”他的英语说得很好。

  “大使馆倒是没有,先生。”邦德脸上泛起隐约的笑容。

  “但是你在那儿是家喻户晓的,我想,我是说在莫斯科。”

  “这并不使我惊讶,先生。”

  “好。好。”他脸上的幽默消失了,眼神又变得呆滞。

  没有见面的干杯,海军少将奥姆斯利把邦德带到舱外,就像一个农夫将一只游走的羔羊带进羊圈。“保安人员在1号简令下达室,”他悄声说道。

  1号简令下达室原是空勤组简令室,位于舰的左舷中部,在军官舱下两层。它被腾出来一个小时以便保安队能在这里聚集,邦德快步进舱、开门见山。“我名叫邦德,詹姆斯·邦德。皇家海军上校,”

  (本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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